蓮夫人撫摸著他的頭,抱了抱他,“乖孩子,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青玄就是你的哥哥。彆怕,不會再有人來害你了。”
那一天,雲雁喊了她一聲娘親,蓮夫人聽後淚濕眼眸。
他從小就沒有機會喊過“娘親”這個詞,因為在他出生的時候,他的母親就難產死了。
“小師弟?”
秦雨淞從荷花池對麵跑過來,拍了拍他的臂膀,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圈,“你哪裡受傷了?現在都好了?”
“嗯。”
秦雨淞往他身後瞅了半天,沒看到虞洛芽,“小師妹呢?”
雲雁抬起頭問:“她還沒到麼?”
“沒有啊。”
“那可能她還不想回來吧。”說罷,他就抬步往著前麵走了去。
“啊?這話是什麼意思啊?”秦雨淞追上去問。
“她現在跟賀無霜在一起呢,兩人相談甚歡,估計還不想回來吧。”
“賀無霜?”秦雨淞一直跟在他後頭,“她怎麼又認識賀無霜了?”
“我怎麼知道?等她回來你自己去問她唄。”雲雁腳底生風,快速在連廊上行走,一副不想理他的樣子。
可惜秦雨淞卻是個沒眼力見的,道:“雲師弟,幾日不見,你這功力見長啊!走路跟飄的一樣。”
雲雁:“……”
“聽說那賀無霜是個美男子,小師妹她現在眼睛瞎了,跟在他身邊也看不到啊。可惜可惜。”
“那賀無霜是代表賀家來的吧,這天都黑了,他怎麼還不帶小師妹回來?”
“小師妹太狗了,跑去玩也不帶我。”
雲雁頭疼地回頭:“師兄,你太吵了。”
他甫一轉身,就看到一個體態豐腴的美人從斜對麵的遊廊走來,並笑著道了一句:“小雲公子回來了。
來人穿著一身海棠紅的柯子裙,金釵滿頭,珠玉環腰,行走之間儀態萬千,雍容華貴。
此人正是他的二叔母,蘇芷棠。
秦雨淞一副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的樣子,不得不說,蘇芷棠很美,常年被封嬴石以養顏丹藥喂之,看起來就像雙十年華的少女一般,皮膚嫩得可以掐出水來。
待她走近之時,一股暗香飄散而來,雲雁雙手抬起,朝她行了一個禮,“叔母。”
“叔母???”秦雨淞沒想到這人是雲雁的叔母,自覺失禮,趕緊問好,“叔母好。”
蘇芷棠略一點頭,停在雲雁的麵前,盯著他打量,紅豔的一張唇翕動,笑道:“長高了不少。”
雲雁禮貌地微笑,見她正要去往的方向,道:“叔母這是要回海棠苑?走路可要當心。”
蘇芷棠喜歡海棠花,所以二叔就給她種了滿院子的海棠,還取名為海棠苑。兩人成婚多年一直無所出,蘇芷棠近日終於有了身孕,二叔因為此高興壞了。
她穿著寬大華貴的衣裳,將圓潤的肚子都遮了起來,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是個孕婦。
蘇芷棠的玉手在肚子上揉了揉,柳眉輕蹙:“哎,你這弟弟成日裡就知道折騰我,現在又踢我了。”
“那叔母可更要當心了。”
蘇芷棠的纖纖玉手搭在身旁的小丫鬟手上,說:“那我就先回了。”
“叔母慢走。”雲雁給她讓開道。
等她走後,他抬起眼眸,看向她離去的背影。
“喂,發什麼呆啊?你也想娶媳婦了?”秦雨淞拍了拍他的肩膀。
雲雁:“……”
他轉身朝著另外一條長廊走去,見秦雨淞還跟著他,他側頭問:“我去拜見母上大人,你也要跟去?”
“那算了。”
*
雲雁去拜見了蓮夫人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剛一進門就見到秦雨淞躺在他屋子裡的貴妃塌上,手上正捧著一盤瓜子在嗑。
“雲師弟,你這貴妃榻挺不錯啊,躺著就不想起來了。”
雲雁無語:“那你搬你屋子裡去。”
“不不不,我就在你這兒躺著。”秦雨淞悠哉悠哉地嗑著瓜子,“你說小師妹怎麼還不回來?要不我們出去找找她吧?”
“找她?”雲雁聲音放大,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去。”
“你不擔心她麼?她現在眼睛看不見,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我為什麼要擔心她?”雲雁在凳子上坐下,拿起桌上倒扣的白玉茶盞,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絲毫沒有要去找她的打算。
秦雨淞最看不慣他這副事不關己冷漠無情的樣子,從小榻上起來,走到他身邊去,將他一把拉起,“不行。你必須跟我一起去找她。”
他嘴裡嘀咕著:“真是怪胎。你哥哥心懷天下,你怎麼就沒學到他半點呢?”
雲雁的瞳仁變暗,心道:因為他是正,我是邪啊。
他們剛走到院子裡,就見到荷花池的橋對麵站著一個少女。
少女眼睛上覆著一條淺綠絲帶,太過惹眼,安靜地佇立在那兒,瘦骨伶仃,裙帶飄飄,像一根新抽的嫩柳條兒。
雲雁輕眨了眨眸,腦海裡隻出現四個字:怪可憐的。
少女如一幅秀麗清新的美畫,仿若無人給她引路,她就會一直站在那兒。
然而無人知曉的是,少女絲帶下的眼睛此時是能夠聚焦的,她正定定望著正對麵的少年。
她終於能夠看見了。
就在此時此刻。
她進入封家大門後,視力突然就恢複了,而她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雲雁。
習慣了黑暗的她,突然從黑暗到光明,她還很不適應。
尤其是橋對麵的少年,他就像是銀河對麵的一顆星,孤冷又明亮。
她,觸不可及。
“師妹,你回來啦!我們正要去找你呢。”秦雨淞快速跑上橋,大聲地說道。
而此時,從虞洛芽身後的大門走進來一人,賀無霜搖著手中折扇,步履輕緩,唇角帶笑,對雲雁道:“人我給你送回來了,本公子就去休息了。”
語落,他就隨著一旁的封家弟子走了。
雲雁走上拱月橋,就在他要走下橋頭時,虞洛芽突然轉身朝著賀無霜離開的方向走去,雙手在空中摸索,道:“賀公子,等等我,我也想去休息了。”
那模樣,就像故意不想見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