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又是一個怪胎(1 / 2)

阮一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頭痛欲裂。

不僅是頭,她的渾身上下就像是被一輛重型卡車碾過一樣,還是反複碾壓的那種,沒有一處不在傳遞著同一個信號。

那就是疼,疼入骨髓的疼。

可那雙睜開的眼中,卻是另一種極端的情緒。

那就是冷靜。

毫無情緒的冷靜。

就好像身體和思想已經割裂,完全感受不到那些疼痛一樣,阮一甚至還有心情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非常小的屋子,與其說是屋子,不如說是一個用薄木板隔出來的隔間,大概兩三平米大小,隻夠放下一張窄小的床,還有一張勉強擠在床尾的“桌子”。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本該死了的。

從出生起就被診斷為極為罕見的先天性疾病,甚至被斷言無法活到成年,即便活下來,也要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可阮一還是堅持下來了。

她對那個鮮活的世界太過好奇和留戀,所以即使活下來是一件痛苦的事,即使父母在她八歲那年生了第二個孩子,來醫院看望她的次數越來越少,可阮一還是努力的活著,直到見過了十八歲那年的夏天。

所有人都說那是一個奇跡。

他們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可憐和惋惜。

但阮一其實並沒有遺憾,也沒有怨恨她的父母,他們給了她最好的物質條件,她也已經竭儘自己所能。隻是生命如此可貴,臨死前她想,如果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她絕對不會浪費生命中哪怕一秒的時間。

然後奇跡發生了。

阮一微微彎了彎唇角。

她抬起手,目光中出現的,是一隻細瘦到幾乎皮包骨的胳膊,因為營養不良而缺乏血色的皮膚上,是各種深深淺淺的傷痕。

然而和視覺上感受到的恰恰相反,阮一現在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力氣大的能一拳打死院長以前專門牽來給她看的健壯黃牛。最關鍵的是,她覺得這並不是自己的錯覺。而帶給她力量的,正是身體中奔湧不息,四處亂撞,帶給她疼痛的那股能量。

就在阮一準備試試自己到底有多大力氣的時候,外麵隱隱傳來了說話聲,還有壓低的哭泣聲。

聲音是朝自己這邊來的。

阮一用手撐著床,坐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門上的簾子被人撩開,一個看上去邋裡邋遢,滿臉胡子,幾乎看不清麵容的老頭正好看了過來。看到阮一坐在床上,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不等阮一說話,便生氣地放下簾子,扭頭出去。

很快,外麵傳來老頭生氣的聲音:“我說你們一家怎麼回事,以為我很閒嗎,服用過超凡試劑的人至少得躺個三天三夜,痛感才會慢慢消散,能稍微動一動,怎麼可能現在就坐的起來!”

話音落下,一道抽泣聲伴著淩亂的腳步聲傳來,剛剛被放下的簾子再次被掀了起來。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婦女抹著眼淚,朝床上的阮一撲了過來,緊緊將她攬入懷中,“一一!”

溫熱的液體落在阮一的肩膀上。

阮一的手臂動了動,然後緩緩垂在身側。

抬頭朝門口看去,一個中年男人正站在門口,雖然沒有像中年女人那樣激動,但卻也是鬆了口氣的樣子,對上阮一的視線,露出欣慰的眼神,正要開口,又忽然想起什麼的樣子,連忙朝外緊走兩步。

外麵傳來男人低聲解釋的聲音:“胡醫生,我們真的沒有騙您,我家小一是我看著喝下試劑的,您知道這東西珍貴,小一她收到了第九逃生大學的錄取通知,一定要去,剛收到就喝了下去,然後疼得直打滾,後來更是暈了過去,我們怕出事,才趕忙去找您的。”

“唰”的一聲,簾子又被掀開。剛才離開的老頭站在門口,皺著眉頭上下打量阮一,片刻後,露出疑惑的眼神,擰眉問:“不疼嗎?”

阮一已經知道了對方是醫生,便輕聲回:“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輩子接受了太多次各種各樣的治療,她的對疼痛的耐受力很高,而且這種疼和活下來相比,就更不算什麼了。

聽到她的回答,老頭嘟囔了一句“又是一個怪胎”,然後便沒有說什麼了,擺擺手道:“行了,她能醒過來就代表沒事了,不過這三天最好還是臥床修養,等徹底恢複了,再去測等級。”

說完又朝阮一道:“能活下來算你幸運,彆怪我沒提醒你,這三天很重要,一定要好好修養,但也彆以為活下來就是什麼好事,那些逃生大學,哼哼,等級高了,你也能活的久一點,多送點津貼回來。”

阮一聽完認真點頭:“謝謝您,胡醫生。”

她上輩子能活那麼久,除了自己的堅持,最關鍵的還是醫生和護士們的努力,對於救死扶傷的醫生,她天然是有好感的。

更不要說對方明顯是在好意提醒。

看到她這麼認真的道謝,老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又拉不下臉麵說道歉的話,哼哼兩聲,留下一個透明的瓶子,讓她現在喝了。

然後便直接離開。

中年男人連忙將瓶子塞阮一手裡,然後跟著出去送人。

中年女人這時也已經從最開始的慌張中恢複過來,看到阮一手裡的瓶子也是一臉喜色,連忙道:“胡醫生是個好人,他給的東西肯定是很好的,一一你不要耽誤時間,趕緊喝了吧。”

說完幫她打開瓶蓋,遞到嘴邊,神色緊張而戒備。

像是生怕有人進來會將這個瓶子搶走一樣。

阮一從之前的對話中已經聽出了些不對,此時也不追問,就著中年女人的手,將瓶子裡的透明液體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