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鬆壽從高睦嘴中證實舞陽公主與高睦確有淵源後,滿心以為,以舞陽公主的聖寵,她看上了高睦,高睦定能成為駙馬。
結果,舞陽公主絕食了整整三日,也沒能讓皇帝鬆口。
這三天裡,皇帝命禦膳房換著花樣做美食,流水一樣地送到舞陽公主麵前,舞陽公主卻不為所動。
第四天時,劉賢妃親自端著粥碗,坐到了舞陽公主床前。
“錦衣,你父皇說,你要是再不進食,整個長樂宮上下,都不許再傳膳。”
長樂宮是劉賢妃的居處。皇帝的意思是,舞陽公主如果繼續絕食,那麼,整個長樂宮,包括劉賢妃在內,都陪著舞陽公主餓死。
舞陽公主從出生起就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哪怕她犯錯,皇帝也舍不得懲戒,最多讓劉賢妃替她受罰。舞陽公主一聽“長樂宮”就知道,父皇這次不會讓她遂願了。她看著母妃憔悴的麵貌,悶悶地應了聲:“我吃。”
床畔伺候的宮人,聽見舞陽公主鬆口,紛紛喜上眉梢。她們殷勤地扶起了舞陽公主,幫她調整成了半坐的姿態,方便劉賢妃喂食。
唯有劉賢妃,完全高興不起來。她唯一的寶貝女兒,有生以來,從來不曾如此消沉。如果餓死就能讓女兒如意,她寧願自己餓死。
劉賢妃對女兒心疼不已,她卻隻能將粥水送到女兒嘴邊。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吹掉熱氣,確保粥水不燙嘴罷了。
多日不曾進食,清粥都格外甘甜。甜味占據舌尖時,舞陽公主卻沒忍住眼淚。
她越想越委屈。
從小到大,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想吃什麼就不吃。母妃不許她偏食,父皇都不許母妃強迫她。她不明白,連飲食之上都舍不得強迫她的父皇,為什麼非要她成婚!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高睦可以充當駙馬,父皇還是不許!
舞陽公主發現高睦是越國公世子的時刻有多歡喜,此刻就有多委屈!
眼淚越流越多,演變成了嚎啕大哭。
若是平日,劉賢妃會縱容女兒發泄情緒,此刻,她深知,女兒三天水米未進,承受不起大哭,連忙哄道:“錦衣,你現在身子虛,不能哭……”
怕什麼就來什麼。劉賢妃話音未落,舞陽公主已經暈厥了過去。
“錦衣?錦衣!錦衣!”
劉賢妃方寸大亂,兩眼也化成了淚泉。幸好管事女官可靠,及時提醒劉賢妃傳太醫。長樂宮上下一片忙亂,直到太醫趕來,宣稱舞陽公主沒有大礙,才算恢複平靜。
太醫還沒走,皇帝又匆匆趕來了。
“公主怎麼樣?”皇帝關心舞陽公主的病情,不等太醫行完禮,就急著發問。
“回皇上,公主身體虛弱,兼之悲傷過度,才會一時昏厥。微臣為公主用一劑湯藥,公主就能轉醒,隻是公主還需靜養幾日。”宮禁森嚴,太醫雖然在宮中當差,卻不知道舞陽公主絕食的事情。素來康健的舞陽公主忽然如此體虛,其實讓太醫很疑惑。還有,整個京城都知道,舞陽公主是最無憂無慮的人,什麼事情能讓她大悲?
皇帝聽到“悲傷過度”,憤怒地踹了劉賢妃一腳,斥責道:“不是要你好好和錦衣說嗎!你怎麼辦事的!竟讓錦衣傷心得厥了過去!”
“臣妾知罪。”劉賢妃被皇帝踹得身體一歪,又很快跪直,伏地請罪。若非皇帝年事已高,他盛怒的一腳,隻怕已經讓劉賢妃重傷了。
太醫暗自心驚。不是說,劉賢妃生了舞陽公主,頗受聖寵嗎?
深諳宮中生存之道的太醫,不敢探究皇家的事情,默默壓低身體,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速去配藥。”
皇帝遣走太醫後,沒有離開,而是守在了舞陽公主床邊。他一直沒讓劉賢妃平身,直到舞陽公主即將轉醒時,才讓劉賢妃重新站起來。
“父皇……”舞陽公主初醒,看到皇帝,本能地露出了孺慕。想起暈厥之前的情形,她眼中的光彩又很快消失,眼皮也垂了下來。
“怎麼?生父皇的氣了?”
“兒臣不敢。”舞陽公主暈厥期間,被人喂了湯藥,也喂了稀粥。她身體恢複了一些力氣,說話間撐起了身體,打算對皇帝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