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過頭去,用儘力氣穩住重心,小腹忍不住抖:“從前你對我好,也不過是你爸媽說要照顧我,但現在我成年,你不需要再做這些。”
第三次強調他不需要做了。
無論是不是為她好,是不是她想要,他都不需要做了。
“鯉鯉,你怎麼了?”
他又是那樣掌控一切的低聲詢問:“要跟哥哥絕交嗎?”
哥哥……
這個身份足夠讓他成為理由,不是喜歡隻是偶爾幫扶的理由。
池夢鯉眼眶忽地潤濕:“兄妹也不做了,什麼都不做了,變成陌生人好了。”
說她矯情也好,無病呻吟也罷,沒有人受得了一個男人在自己難過的時候施以援手,但她渴望的是英雄,而不是沒有血緣關係、又不可能在一起的大哥。
“那怎麼行。”
他語氣很輕,鉗住她手腕的力道卻在緊,肌膚貼著肌膚,毫無隔閡的觸摸,仿佛將她一顆心也攥住。
“媽媽很想你,就快過年了,跟我回家。”
池夢鯉搖頭,他眉眼微斂,好似也縱容她的任性,道:“好,我們不回家,先吃飯。”
各退了一步,她已經二十六歲了,還有時間去浪費感情嗎?
她應該找一個男人,戀愛,結婚,生子。
忽地,她想到了什麼,對陸西嶺道:“我答應過媽媽,我會回家的。”
他把她牽到飯桌前,溫聲耐心問:“什麼時候?”
“你結婚的時候。”
他拖動椅子的手一頓,池夢鯉感覺到腕骨幾欲被他碾碎,但她依然傲著脖頸,對他說:“又或者,我找到對象的時候,哥哥,不如你給我介紹些男人?”
所謂正常的兄妹關係,不需要什麼證明,隻要這樣就夠。
“介紹些?”
他微鬆開她的手腕,語氣恢複平靜:“那是幾個?”
池夢鯉坐到餐桌上,掌心托腮地想:“多多益善,有量才能挑到最好的。”
這句話落下,卻沒有引起陸西嶺的神色低沉,相反,他微微一笑,說:“原來妹妹還單身。”
池夢鯉眉心驀地一蹙:“很丟臉嗎!比你好,段段緋聞鬨上天!”
“標題都是陸夫人見新媳,不如說是她的緋聞。”
池夢鯉扯了扯唇,一臉的不信,碗裡被他舀了勺湯,她忽然問:“你是不是失業?”
真會問。
陸西嶺抬眼看她:“剛退役,年輕的時候吃太多苦,現在要享福。”
“你天天在這裡做飯是享福?”
“不然?難道每天不到七點起來打扮,冒著大雪匆匆出門上班,做一份沒有意義甚至人際關係充滿明槍暗箭、為彆人的財富出賣自己生命的工作?”
池夢鯉有被內涵道。
“但你現在沒收入。”
陸西嶺勾唇:“我的獎金夠我自由生活。”
再次被人和人的差距一箭穿心。
池夢鯉硬著頭皮吃下陸西嶺今晚做的黃燜雞。
“我洗碗。”
她站起身收拾碗筷,陸西嶺直接道:“我裝洗碗機了。”
步子一頓,才一天,流理台上被外裝了一個洗碗機,他還稍稍無奈:“如果是自己的房子,我何必還要顧忌拆裝彆人家具可能會引起的口角。”
池夢鯉朝他微微假笑:“還真是想得周到。”
陸西嶺起身走進通向臥室的過道,拖著懶調問:“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池夢鯉故意回懟他那句“現在要享福”的話,道:“尊老愛幼,你先。”
當哥哥的也不謙讓,在這點上又有了些尋常兄妹的不客氣,池夢鯉把碗筷放進洗碗機,開始研究操作程序,她這麼大了,不會也不需要總是叫哥哥,她有腦子。
等陸西嶺出來的時候,池夢鯉把洗碗機洗乾淨的碟子放進櫃子裡,並朝他不經意地評價:“還算乾淨。”
看吧,我一個人也能過好自己的生活。
他眼神在洗碗機上停留片刻,沒再說什麼。
長手拿著毛巾擦頭發,轉而坐到沙發上,那沙發被換了張楓葉色的皮套,電視機也裝了掛牆超薄液晶,此刻男人一身羊毛居家服,悠閒地看著新聞。
池夢鯉進房間拿睡衣,一下就看到自己那身錦鯉款的毛絨絨套裝,很暖,也很……總之不適合穿著出現在陸西嶺的眼前。
於是她挑了套不那麼暖但正常的家居服進浴室。
出租屋狹小,浴室的玻璃門並不隔音,花灑落水的時候,她能聽見外麵電視機的聲音。
字正腔圓的播音主持在報道時政新聞,池夢鯉洗完了澡,又熱又濕的手去撈胸衣,如果是一個人住的話,她一到家就會脫掉這束縛的兩片,但陸西嶺在家。
和那次被他發現了時態錯誤後,她不敢再重蹈覆轍一樣。
再也不敢在沒有穿戴好的時候,就毫不知覺地被他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