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夢鯉對一的執著體現在手機的賬號密碼上,但她一本正經說:“就是簡單好記啊。”
撿到手機的人,誰會想到物主人如此不設防。
陸西嶺看她站在寒風中對峙,拉下安全帶:“上車,這麼冷的天,我不想跟你走回去。”
池夢鯉瞪大瞳孔:“我又沒讓你跟我走回去……”
“你也知道自己混了那麼多年,連輛車都買不到給你哥坐。”
池夢鯉:“……”
開著梅賽德斯遠道而來的陸西嶺,蝸居在妹妹四十多平的出租屋裡。
司機師傅看不下去,勸池夢鯉上車:“再停下去罰款誰交?”
池夢鯉掰著車門一腳踏進去,說:“我交,這麼多年淨給他擦屁股了。”
陸西嶺眉頭一擰,扭頭看她,池夢鯉喝了兩杯,說話有些俗,此刻被他眼神看來,又吐了下舌頭,說:“你少花點錢,要是坐公交我興許就能攢下錢買台車了。”
言語對他指指點點,陸西嶺微闔眼眸靠在座椅上養神:“你要是想我吐就直說。”
池夢鯉被他說得毫無尊愛哥哥的樣子,眨巴著眼睛說:“分明就是不會坐。”
陸西嶺對公交車的路線感可謂是白癡,這件事還是池夢鯉第一次和他坐公交發現的。
那會特長班裡的體委蕭春盛給陸西嶺辦了張路路通公交卡,體育生下午要去體育館,池夢鯉之所以跟著,是因為承擔了班級的拍攝工作。
她因為速寫得了班主任的青睞,一下就能者多勞了起來,挎著個相機包就踩上了公交車的台階,“滴”地一聲,收了卡,陸西嶺跟在她身後,她還操心地回頭看他一眼,“滴”地一聲,很響。
蕭春盛調侃:“恭喜陸哥,解鎖人生第一次。”
池夢鯉還微微驚訝了一下,回頭看陸西嶺,就見他冷瞥了蕭春盛一眼:“說話注意點。”
蕭春盛意識到池夢鯉在,忙止住嘴巴,笑哈哈道:“俗話俗話!”
她故意撇開話題,問陸西嶺:“你上次不是排過上公交車的隊嗎?”
蕭春盛“啊”了聲,然後就忍不住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難怪回來問我怎麼坐公交!”
陸西嶺坐在後排,長腿往過道一伸,很不輕不重地踢了下蕭春盛的腳。
青春出頭的男生總是在尊重同學和調侃同學之間反複橫跳,惹人討厭。
而到如今,已經成熟穩重的年紀了,池夢鯉坐在車裡,於霓虹夜色掠過車窗的暗影中,偷偷一瞥男人深邃的側顏。
出租屋的房門打開,清幽的花香散了開來。
臘梅還安靜地插在花梨木瓶裡,掛壁上的時間在走,日曆顯示離過年還有十七天。
久彆重逢的陸西嶺,對池夢鯉提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跟哥哥回陸家。
池夢鯉看到沙發就軟綿綿地趴了上去,說:“你先洗。”
在拖拉這件事上,她病得不輕。
而陸西嶺在運動隊裡待的時間足夠長,生活作息和時間觀念規律嚴謹,說洗澡就能去洗澡。
此刻池夢鯉側身躺在沙發上,兩條腿不自覺疊著蜷在裙尾下,不知道她這般輾轉,有沒有掖起衣服,但陸西嶺已經脫了外套,解紐扣時說了句:
“也好,洗個澡清醒些。”
池夢鯉聽著浴室裡的水聲,困意倦倦地伸手去摸臘梅。
等浴室推拉門一響,她還保持著長手搭在沙發扶手上,伸出半截去摸臘梅的姿態,她趴在沙發上,頭發趴在她臉上。
“洗麼?”
他走到沙發邊,半蹲下身看她,池夢鯉微搖了搖頭,頭發散了幾縷在臉上,她嗅到陸西嶺身上淡幽的木調氣息。
“不想清醒麼?”
他嗓音很低,幾乎有將她哄睡的催眠欲望。
“你清醒了嗎?”
“今夜恐怕睡不著。”
他視線也低,像瑩光落在琥珀裡,而琥珀並不知曉。
池夢鯉眼皮緩緩打架,手不自覺往後,去摸裙尾邊,先是往下掖,然後往上撥了撥,那是條百褶裙,一攤開就散成花,她在找她的臘梅。
說:“我摸一下它,就能睡著。”
陸西嶺的眼神有一瞬很用力地凝視著她的臉,池夢鯉感覺到大腿後紋著臘梅刺青的肌膚被燙傷,忽地坐起身,不敢再和他對視。
“嘩啦”
關上了浴室的門。
酒精的濃度在水蒸氣裡升溫,池夢鯉開始後悔自己說了那句話,但他說他睡不著,她就有了優越感。
所以今夜,她要努力睡著。
第二天的工作鬨鐘響起,池夢鯉以為自己在撿三魂七魄的碎片。
陸西嶺已經在廚房裡“忙碌”了起來,但他本人是很姿態悠閒的。
浴室的鏡子裡,池夢鯉眼睛有一圈很細的紅絲,哈欠一打,紅絲就潤在水裡,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