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小世子讓她想起了嘉佑,喬舒雲暫時忘了‘唯命是從’的守則,像往日教導弟弟那樣,柔聲道:“男女七歲不同席,世子快七歲了,自然不能隨意抱女孩子。”
“若我偏要抱呢?”衛辭有些不悅,他身為燕王府世子,除了父王母妃,從沒有人敢違逆他的意願。
他看在她比老虎布偶抱起來更軟更舒服的份上,才想要抱她,她竟還不肯?
“世子長大後難道想當紈絝?”喬舒雲反問。
“何為紈絝?”衛辭不解。
“紈絝是指隻知吃喝玩樂、不務正業的富家子弟,有些紈絝子弟甚至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這樣的紈絝子弟,不但得不到大家的尊敬和喜愛,還會為人恥笑受人唾罵。”喬舒雲耐心解釋。
衛辭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隻要當紈絝,就可以天天抱你了?”
喬舒雲噎了下,肅聲提醒道:“世子若是隨意抱女孩子,長大後就會成為人人恥笑的紈絝子弟。”
衛辭聽明白了,當即燦爛一笑:“那我長大後要當最大最厲害的紈絝!反正我是燕王世子,無人敢恥笑我!”
喬舒雲啞然失笑,到底還是個不滿七歲的孩子,童言無忌,還沒有是非善惡之分,日後慢慢教導便是了。
鮑嬤嬤見世子越說越歪,沒好氣地瞪了喬舒雲一眼,又出聲提醒道:“世子,該為這四個婢女賜名了。”
衛辭掃了眼其餘三人,分彆賜名‘燃犀’、‘燃萁’、‘燃燈’。
到了喬舒雲,他暗忖片刻,心想,她抱起來又軟又香,比天上的雲朵還軟,比番邦進貢的佳梨還要清香,便道:“喚你‘雲梨’,煙靄之雲,晴雪之梨,可好?”
喬舒雲有些訝異,前麵三個賜名雖都是以‘燃’字為首,卻都各有典故。
到了她這兒,為何賜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名字?還如此湊巧,賜名中也有一個‘雲’字?
雖然她已經做好被改名的準備,但能保留一個字也是好的,於是她垂首道:“謝世子賜名!”
如無意外,此後十年,她都要與‘雲梨’這個名字相伴了。
按規矩,新進府的婢女要從三等小丫鬟做起,但衛辭小手一揮,讓雲梨從二等丫鬟做起,並特許她能夠進屋服侍。
麵對燃犀燃萁燃燈三人羨慕的眼神,雲梨心裡很平靜。
畢竟她來瑞雪軒為婢是為了報恩為了守護世子,而不是和其她人爭奪主子的喜愛,自然也就不會為了這一分優待而欣喜。
何況,小世子看她的眼神,分明就像看一件新奇的玩偶。
這個猜測,在她看到小世子床榻上那個比他還高的老虎布偶時,得到了印證。
瑞雪軒裡奴婢眾多,雲梨作為新來的二等丫鬟,無需近身服侍,每日除了燒燒茶爐子,澆澆花草,喂喂鳥雀,偶爾被小世子當成布偶抱一抱,便無事可乾。
閒暇時間,她或是打坐修習內力,或是回地下演武場練武。
爹娘晁大伯匡二伯錢大娘他們教她的每一門武功,她都不能落下。這些武功或許算不上多麼高深,卻都是他們的獨門絕學,她不能讓他們就此斷了傳承。
而且,隻有儘快提高武藝,才有自保之力,才能保護好世子,也才能有報仇之日。
這夜,雲梨剛從地下演武場回來,正好大丫鬟菡芝臨時來月事鬨腹痛,拜托她幫忙值夜。
無奈之下,她隻好應了下來,去到正房外間小塌上合衣躺下。
許是練武疲累,她很快闔上眼睡著了。直到夜半,才猛地被驚雷聲吵醒。
她本想閉上眼睛繼續睡覺,卻聽見裡間傳來細微動靜,擔心小世子有事,便起身端了燈盞去到裡間。
卻見小世子抱著老虎布偶縮在床角瑟瑟發抖,不知是做了噩夢還是起了熱病。
想到從前嘉佑高熱時的驚險,雲梨伸手想要探一探他的額頭。
誰知,手還未貼近,小世子竟猛地睜開眼睛,抱起老虎布偶坐了起來,十分警惕地瞪著她:“誰準許你隨意進來的?”
“世子恕罪,奴婢是聽見裡間有動靜,擔心世子身體不適才進來的。”雲梨說完,關心地問:“世子可有覺得身體何處不適?”
“並無不適,你聽錯了。”衛辭語氣硬邦邦的。
“沒有發熱?”雲梨問。
“沒有。”衛辭搖搖頭。
“那世子可是做了噩夢?”雲梨又問。
“本世子尚未安睡,何來噩夢?還不速速退下。”衛辭發了脾氣。
雲梨心下納悶,隻好欠了下身,轉身準備出去,卻聽又一聲驚雷從外麵傳進來。
她腳步一頓,回頭一望,隻見剛才還坐著發脾氣的小世子已經再次縮進被中,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她腦中靈光一閃,忙問:“世子可是害怕雷鳴?”
“胡說!本世子才不怕雷鳴!”衛辭矢口否認。
見他說這話時牙關直打顫,雲梨便知自己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