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獻忠同他對視一眼,沒有接玉佩,而是暗中釋放聖境的威壓試探他。
衛辭頓覺泰山壓頂,他連忙運轉寒冰闌雪功抵擋,所幸他平日裡被父王考校慣了,對聖境高手的威壓有一定的抵抗力,這才能夠麵不改色地應對。
雲梨察覺到孫獻忠向世子釋放威壓,本想上前阻攔,卻見世子紋絲不動地護在她身前,全然不打算讓開。
他背影挺拔,身形頎長,比她還要高上半個頭,將她擋得嚴嚴實實。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高大到能將她護在身後了。
料想孫獻忠不敢做得太過分,雲梨按捺下來,沒再上前。
孫獻忠見衛辭非但沒有像尋常地階武者被壓倒在地,還一派從容地護在那婢女身前,心下不免納罕,這才撤下威壓,笑嗬嗬道:“陛下還在宮裡等著,咱家這就為世子帶路。”
衛辭沒有立即跟上,而是又運轉了兩周寒冰闌雪功,平息了下內力,又回頭朝雲梨遞了個安撫的眼神,才帶著她和榮祿進了宮門。
宮城裡,入目處皆是鴦瓦鱗翠瓊樓玉宇,比雲梨想象中還要繁華。
可這繁華背後,又埋葬了多少具白骨?
她踩在一塊塊蓮花紋方磚上,卻仿佛踩在了一朵朵血蓮上。
走過漫長的複道,終於在孫獻忠的帶領下來到了觀風殿,卻在門口遇到了三位身穿華服的青年。
孫獻忠當即行禮道:“咱家見過太子、三皇子、四皇子殿下。”
“孫公公快請免禮。”太子衛昭說完,看向孫公公身後的俊美少年,猜測道:“能讓孫公公親自去接的,想必這位就是燕王世子了?”
“衛辭見過太子、三皇子、四皇子。”衛辭隨意拱了拱手,態度著實算不上恭敬。
太子衛昭微微頷首,隻麵上的笑意稍稍斂了幾分。
四皇子衛曙冷眼瞪向衛辭,區區一個藩王世子,也敢對太子如此不敬!
三皇子衛暄卻是笑吟吟地上前:“九弟何必如此客氣,論理,你該叫我一聲五哥才是。”
說著自來熟地拍了拍他的肩,卻意外拍了個空,明明沒看到他挪步,他卻一眨眼出現在了三步外。
衛暄尷尬地笑了笑:“九弟這輕功著實不錯,有機會切磋切磋。”
“剛才一時興起跟五哥開了個玩笑,五哥莫要見怪,至於切磋就不必了。”衛辭笑著說完,看向孫公公,催促道:“孫公公,陛下還等著呢,快帶我進去吧。”
孫獻忠這才不再耽擱,帶了他進殿。
雲梨和榮祿不能跟進去,被留在了殿外,卻聽四皇子衛曙出聲諷刺道:“三哥如此巴結那衛辭,可惜人家明擺著不買你的帳。”
三皇子衛暄非但沒有動怒,臉上的笑意也分毫未減:“自家兄弟,本就該多熟絡熟絡,四弟這孤僻的性子還是得改改。”
說完無視衛曙滿臉怒色,施施然離開了。
衛暄離開後,衛曙反倒收了怒色,跟隨太子離開。
雲梨因為習武,耳力極好,聽到四皇子衛曙和太子衛昭的對話聲從遠處傳來。
“剛才那衛辭對大哥您不敬,要不要我替您教訓他一頓?”衛曙語氣陰沉。
“不可。”衛昭沉聲製止。
“難道大哥您也要拉攏他?”衛曙很是驚訝。
“先靜觀其變,切莫輕舉妄動。”衛昭叮囑。
……
來洛京的路上,雲梨聽世子說過這三位成年皇子的性子,說是太子端方沉穩,三皇子親和仁善,四皇子衝動易怒。
今日看來,這三位皇子恐怕都不像表麵看起來這麼簡單。
今上衛穆即位以來,幾個親兄弟挨個被他清算,或是因為通敵被抄家,或是因為謀逆被斬首,又或是因為其他過錯被削藩,隻剩下曾經擁立衛穆即位的燕王還握有實權。
表麵上看,衛穆對燕王十分信賴。可隨著燕王在民間聲望漸重,以衛穆多疑的性子,怎麼可能不產生忌憚?
不過是因為燕王已是聖境高手,手下又掌著二十萬大軍,才不敢輕易動手罷了。
哪怕這些年燕王沒回過一次京,衛穆也不曾申斥過一句。
今日三皇子表麵上拉攏世子,實際懷的什麼心思還未可知。
太子不敢拉攏世子,是作為東宮害怕引起衛穆忌憚。卻也不敢得罪世子,這才叮囑四皇子靜觀其變。
至於四皇子,恐怕是覺著燕王遲早會被削藩,所以絲毫不將世子放在眼裡。
想到王妃要她殺的人就在四皇子府中當門客,雲梨心裡生出一絲疑惑,聽聞這位四皇子搜羅了許多江湖異士當門客,其中不乏像陶放那樣惡行累累的。
王妃為何獨獨讓她去殺陶放,此舉究竟有何深意?
正沉思時,就見世子笑容滿麵地從觀風殿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好些端著托盤的太監,托盤上放著各色珍寶。
不用猜,定是衛穆賞賜的,以示對世子的喜愛,以及對燕王的信重。
雲梨跟隨世子離開,臨走前回頭看了觀風殿一眼,今日雖未見到衛穆長什麼模樣,但總有一日,她會親手砍下他的腦袋,告慰鏢局三十七、不,是三十八條亡魂!
母親肚中的孩子雖未降世,但也算得一條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