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辭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又掃了眼那位今科狀元,他看他的眼神裡竟帶著明晃晃的敵意。
有意思!
衛辭麵上依舊掛著溫潤的笑意,不慌不忙道:“六哥今日這提議著實不妥。”
“哦?有何不妥?”衛曙問。
“陸評事既是皇伯父欽點的狀元郎,我若贏了他,豈不是讓皇伯父臉麵無光?”衛辭笑著答。
衛曙愣了愣,他倒是沒想到這一點,若衛辭當真贏了,哪怕隻是險勝,也會讓人質疑父皇挑選賢能的眼光。
“你又怎知,你一定會贏?”衛曙冷聲道。
衛辭聞言歎了口氣:“唉,為了保住皇伯父的麵子,我也隻能故意輸給陸評事了。不過,萬一不小心贏了,想必皇伯父也不會怪罪於我,畢竟這比試的主意不是我出的。”
衛曙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堂堂燕王世子,怎地如此厚臉皮?
照他的說法,輸了是為了保住父皇的麵子,贏了也不怪他,無論輸贏他都有理。
衛曙一時滿心憋屈,卻又不能繼續逼他比試,否則就是置父皇的麵子於不顧。
衛辭瞥他一眼,心下暗笑不已,又道:“其實除了鬥詩文,也不是沒有彆的玩法。”
“什麼玩法?”衛曙忙問。
衛辭掃了眼在場眾人,揚聲道:“今日大家相聚在此,便是緣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不如就以‘緣’字為題,擊鼓傳花,玩一場飛花令如何?”
衛曙猶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雖然飛花令隻是最簡單的行酒令,但若他沒有真才實學,少不了要丟臉。
眾人見四皇子沒有反駁,自然也紛紛應允。
徐景聲作為今日宴席的主家,自告奮勇地搶了擊鼓的活兒,親自下去抬了一麵大鼓上來,蒙上布條準備敲鼓。
飛花令既是由衛辭提出來,便由他起頭,他略想了想,道:“緣崖陟磴勢淩兢,偏坐銀鞍傍險行。”
鼓聲響起,衛辭隨手將手中的花球傳到下一個人手中……
待到鼓聲停,花球恰好落在宣平侯之女胡婉玗手上,她羞怯地看了眼衛辭,有意在他麵前好好表現,嬌聲念道:“跨緣今似孤雲薄,隨身翩翩惟一鶴。”
念完見衛辭微微一笑,她頓時心神一蕩,恨不得把看過的所有帶‘緣’字的詩詞都想起來,待會兒花球再落到她手中時再博他一笑。
不止是胡婉玗,在場許多貴女都想要好好表現一番,給衛辭留個好印象,因而一個個打了雞血一般記詞作詩。
花球傳到手裡都舍不得遞出去,就是希望鼓聲能停在自己這裡,好讓自己有開口的機會。
衛曙見此情景,心下惱怒不已,往日裡這些貴女個個自詡身份端莊嫻雅,今日見到衛辭,竟一個比一個嬌羞,一個比一個奔放。
真是膚淺至極!
然而,很快,他便顧不上鄙夷這些貴女了,飛花令越往後越難,而到了後麵,幾乎每次鼓聲都停在他這兒。
他接連應付了幾次,剛喘口氣,花球就又落在了他手裡,這一次,要求‘緣’字在第三十三位。
他絞儘腦汁,怎麼也想不起來哪首詩詞符合要求,現場臨時作詩也作不出來。
見眾人用催促的眼神看著他,衛辭更是朝他舉了下酒杯,意思是他若答不出來就老實認輸罰酒,衛曙頓時惱羞成怒,狠狠瞪向他:“一定是你,串通了徐景聲作弊!”
衛辭挑了挑眉:“六哥便是一時想不出來,也不用空口白牙汙蔑人吧?景聲蒙著雙眼背對著我,距離我三丈有餘,當著在場這麼多人的麵,我要如何串通他作弊?”
“那你說,為何每次鼓聲都恰好停在我這兒?”衛曙憤聲道。
“這我如何知曉?”衛辭聳了聳肩,“許是六哥和景聲心有靈犀,又許是今日這花球格外眷顧六哥,六哥應該高興才對。”
衛曙氣極,誰他娘的跟徐景聲那個憨貨心有靈犀?還花球眷顧,他當他是傻子嗎?
衛曙衝身後的陶放使了個眼神,陶放立刻飛身到花廳正中,將蒙著雙眼的徐景聲點了穴,說了句‘小侯爺見諒’,便開始上下檢查。
先是蒙眼的布條,再看身上有沒有藏機關磁石等物,最後又用內力探了探他體內,結果什麼都沒發現。
又檢查了大鼓和鼓槌,也都沒有異常。
陶放隻好朝四皇子搖了搖頭。
衛曙麵色一變,難道是他猜錯了,衛辭當真沒有串通徐景聲作弊?
可徐景聲下去抬鼓時,他明明看到衛辭身邊的婢女出去了一趟。
看到雲梨出去過的不止衛曙,還有陸子忱。
他想,一定是她在徐景聲身上用了些不為人知的小法門,才沒有被檢查出來。
以她的性子,竟願意幫她的主人作弊,可見她對衛辭的忠誠。
此刻,她像一名普通婢女一樣,靜靜地立在燕王世子身後,低眉斂目,神色恬淡,仿佛場中的紛爭與她毫無關係。
但他毫不懷疑,如果有人敢靠近燕王世子對他不利,定會被她當場斬殺。
湖陽長公主原本還提著心怕景聲身上檢查出什麼,見什麼都沒搜到,當即生氣道:“四皇子,不知我兒做錯了什麼,要被你的人當眾點穴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