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我一蹬腿一閉眼,到了九泉之下怎麼跟你阿娘交代哦。”謝泓富開始期期艾艾起來,想想沒看到孫子出世就翹辮子的話,確實是沒法交代啊,不行,他得努力活得久一點。
“放心,您把我養這麼大,娘感激您都來不及,怎麼會怪您,還有啊,您一定長命百歲成人瑞,離您蹬腿閉眼還有好幾十年呢,不過您要是一直想那麼多,擔心這擔心那,提早走也不是沒可能……”
謝行毫不給老父親留麵子,煽情什麼的,那是不可能的。
“小兔崽子,都不知道跟我這個老父親培養一下感情,哎,真是不孝。”
謝泓富感覺今天又是想打兒子的一天,但是這會兒他沒有拄拐杖,沒東西打,失誤了。
算了,他是個好父親,不跟不孝子計較了,還是說正事要緊。
想到這謝泓富突然正色道:“蔣家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謝泓富查過沈看雲,自然是知道蔣世榮對他的覬覦,他跟謝行想的一樣,蔣家的人,他們不得不防。
“無論是為了阿雲,還是為了謝家,蔣家這種家族,我們必須防患於未然,你一旦出手,必須一擊必中徹底端掉,讓他們再無翻身機會,否則後患無。”
“爹放心,我心裡有數。”謝行點點頭,表示同意
蔣家自私自利又狹隘,跟謝家也存在著競爭,雖未曾明麵結怨,但蔣家小動作不斷,對上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沒有沈看雲,可能謝行還不會那麼快考慮對蔣家出手,但既已出現變數,那他就得提前準備,爭取一擊把蔣家摁死。
既然謝行心裡有底,謝泓富便不再說什麼,全權交由兒子去處理,他相信謝行是能夠處理好的,這個兒子平時雖然懶散了點,但是在正事上從不掉鏈子。
謝泓富雖沒再問其他的,謝行還是自動把今天去縣裡打聽到的蔣家信息告訴他。
聽到蔣誌榮手裡沾了人命,謝泓富也不意外,據他查到的,蔣家老太太對這個小孫子格外寵愛,且是隻寵不教,導致蔣誌榮無法無天,現在連人命都沾了,真是自取滅亡。
而且這蔣家沾上人命的,又何止一個蔣誌榮。
謝泓富搖搖頭,這愛過了頭便是害。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齊伯便來說可以吃晚飯了,一家人整整齊齊上桌,堂屋傳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語,都是眾人在逗小星星,日子就這麼愜意的過了一段時日。
收了莊稼,這段時間農人都在忙著曬穀子,豐收時節,天兒也是格外的好,謝家村人人臉上都掛著笑意,今年收成不錯,豐收年心情怎的能不美呢。
熱熱鬨鬨的豐收節過後,佃農們都很自覺的上謝家交佃租,謝泓富覺得謝行如今已成親,是時候讓他接手這些事情了,於是交代齊伯佃租的事情以後就交給謝行管。
老父親都這麼說了,謝行自是沒有再拒絕,收佃租的時候沈看雲也在一旁幫忙。
“聽說了嗎?白羊村有人餓死啦!”
“不會吧?怎麼回事啊?”
“真的假的,這大豐收年,怎麼還有人餓死呢?”
“我也聽說了!據說是給蔣家逼的,可憐的喲。”
“不奇怪,蔣家本來就惡行累累。”
“我還聽說張家那閨女的未婚夫家嫌晦氣都上門退親了。”
“蔣家是越來越不做人了,淨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
在謝家院子裡排隊交佃租的佃農閒著無事便開始閒聊起來,說著最近聽來的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起勁,說完是一陣唏噓,朗朗乾坤,竟然沒人能治得了蔣家。
謝行在大家開始談論的時候就已經注意聽了,但他沒有打斷他們,隻是靜靜聽完。
待到眾人歎息過後才詢問起來,從大家口中得知事情始末。
原來白羊村有戶姓張的佃農,夏收之後就已經把欠蔣家的佃租都還上了,前兩年收成不好,佃農們的佃租是用地瓜抵的,這是上頭給的政策,蔣家也不敢說什麼。
就在今年收成好了之後,蔣家就不做人了,叫自己手底下的佃農把前兩年的佃租也補上,並手執契書說不補就告官,佃農們哪見過這種事,叫來識字的人一看,蔣家竟在契書裡挖坑,把原來用地瓜抵的佃租變成了延緩交佃租的利息。
蔣家的佃戶是集體遭了殃,但是求助無門。
佃農們光腳不怕穿鞋的,打算豁出去,告官就告官。
但也無用啊,前任縣令與縣丞狼狽為奸,縣丞和蔣家關係又不一般,如今陽山縣縣令三年任期一到,已調離縣裡。
新任縣令還未到任,現下縣裡縣丞最大。
縣丞幫蔣家,佃農們隻能打斷牙齒活血吞,咬著牙把兩年前的佃租也都交上去了。
豐收之後竟家徒四壁,何等淒慘,其他人家還能撐一撐,張家就慘了,因為家裡有個漂亮閨女,被蔣家老爺子瞧上了,硬是逼著人家把閨女抵債,閨女已經定了親,張家不願意,便被逼著多交租,家裡是一點餘糧沒有了。
張家老頭子為了給孫子留口餘糧,活生生餓死了。
“這蔣家簡直目無王法!”
沈看雲憤憤不平,蔣家真沒一個好人,上梁不正下梁歪,難怪會生出蔣誌榮那樣的人。
“誰說不是呢,可又能怎麼辦……”
眾人也氣憤,但無可奈何,他們是平頭老百姓,人家是地主還跟縣衙的縣丞有關係,惹不起的。
謝行聽完眉頭緊皺,蔣家這是連掩飾都不掩飾了,這麼明目張膽的作惡。
前兩年以地瓜抵佃租,那是官家的意思,下頭的人雖是有怨言,但當今天子出鐵血政策,不執行直接掉腦袋,便都老老實實。
蔣家現在竟然把已抵了租的地瓜改成是交的利息,讓佃農們再交一次佃租,是真膽大包天,還是嫌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