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查,不知不覺便入了深夜,街道小巷的叫賣聲要比白日更加喧鬨。
江鳶用全身上下搜刮而來的最後兩文錢,在街邊小攤上吃了一碗湯麵,飽腹後她沒走,雙臂往桌麵一放,腦袋沉沉的擱在胳膊上,目光從縫隙中望著青磚地麵。
三千青絲沿著肩頭緩緩垂落下來。
月娘未懷,她婆婆如何起這士字?
張生明知念念不是自己親生女兒,可還是愛屋及烏,對念念百般好,所以他絕不是和旁的女子通奸之人。
而月娘又口口聲聲說,不在都城的張念芙是自己情人……
尤其是四嫂說的清早那些聲音又是何人?
咣當當,劈裡啪啦。
江鳶正想的入神,突然被這嘈雜的聲音驚醒,她抬頭看去,隻見湯麵老板家的不過七八歲的女兒,正在收拾桌麵的碗筷,結果因為人太小,碗筷太多,不小心掉在地上碎了些,小女孩害怕的抱著剩下的碗筷,生怕被責罵。
老板娘連忙放下鍋勺走過去,雙手接過女兒手中的碗筷,說道:“拿不了就不要拿這麼多,傷著自己沒有啊?”
“沒有。”小孩搖搖頭。
老板娘摸著她的腦袋:“回去休息吧,你娘應該已經把被窩暖熱了。”
小孩:“不要,我要陪著娘。”
老板娘把碗筷放在洗碗的盆裡:“乖,去找娘睡覺,你要是不聽話,那些專抓小孩的小鬼又來了。你要是被抓走了,你娘我們兩個可就活不成了,快些回去。”
小孩這才不情願的點頭,笑容天真燦爛:“好吧,那我回去找娘睡覺,娘你也快點忙完回來陪我和娘一起睡覺。”
“嗯。”
老板娘把女兒哄回了房間,她轉身回來時,突然被不知何時過來並且一身白衣的江鳶嚇了一跳,“哎呦,嚇死我了!”
江鳶無害的笑了兩聲,單手負立問道:“老板娘,我想問一件事。”
老板娘被嚇的心有餘悸,連忙扶著做飯的台子站穩:“姑娘有何事?”
江鳶:“老板娘你方才說的,專門抓小孩的小鬼是什麼?”
老板娘悠悠回道:“這些小鬼並非是真的小鬼,而是生口牙子,前幾天隔壁劉娘家的孩子在外邊玩,突然就被生口牙子偷了去,報官多日也一直未有找到的消息傳來。劉娘因為此事,這幾日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唉。”
生口牙子……念念……
“原來如此。”
她明白了,“多謝老板娘。”
江鳶把所有事情想通後,一個轉身,腳尖點地而起,踩到對麵店鋪撐起的棚子,借著躍上高高的屋頂站穩,之後施展輕功在黑夜中不斷穿梭,回到了長平王府。
她回去後,扒著櫃子拿出了壓箱底的夜行衣,之後又走到床榻前掀開被褥,打開床板間的隔層,一把通體黑色,劍柄和劍身上都刻有鬆紋的長劍緩緩映入眼簾。
這把劍自從娘親走後,她再也沒有碰過,沒想到今夜倒是要派上用場了。
江鳶彎腰拿起長劍握在手裡,把床褥鋪整齊,吹滅油燈,翻牆離開。
都城的生口牙子一般都在城西,這裡魚龍混雜,多為乞丐、朝廷欽犯和流氓混混所在之地,平日裡就連官府的人走進來也得留下幾兩碎銀,所以外人更是不敢踏足。
江鳶之前因為賭錢來過城西幾次,大概能摸到一點門路。
城西隻有中央一條主街,其餘街道錯綜複雜,非常容易迷路,而且有些隱秘的地方還設有陷阱,若是沒人帶著進去,很容易著了他們的道。
江鳶根據來過幾次的經驗看,主街左側房屋簡陋,多為木棚和土牆,住的一般都是流氓混混和朝廷欽犯,他們白日裡混進城中偷摸拐騙,晚上在這裡落腳,而主街右邊的房屋明顯好上許多,應當都是做見不了光的買賣,發了一點橫財的。
上次江鳶來賭錢,是在右側房屋的南邊,這裡賭徒多,經常會有砍手砍腳,賣妻賣女的,想來這裡的生口牙子會多一些。
反正不熟,不如抓個舌頭來問問。
江鳶從屋頂落下去,很快便在地下賭坊附近抓了個舌頭,她一腳把人踹在地上,用劍指著問:“賭場裡有生口牙子嗎?”
被抓這廝也是個硬氣的,爬著站起來罵她:“你他娘的誰啊,竟然敢抓老子?”
江鳶抬了抬劍身,抵在他的脖頸處:“賭場裡,有生口牙子嗎?”
“老子憑什麼告訴你!”
黑暗中,淩厲的劍鋒驟然間閃過一道白光,那人瞳孔睜大,隨後便仰著身子徑直倒了下去,過了片刻脖子處才流出了鮮血。
不到一盞茶時間,江鳶又抓來了第二個舌頭,還是同樣的位置,問的問題也依舊是方才那個:“賭場裡,有生口牙子嗎?”
這廝看到地上已經死了的那人,識趣的立刻跪下說:“有,有。”
江鳶再問:“生口牙子的老巢在哪?”
這廝害怕道:“不,不知道,咱們這城西每天住的什麼人都有,人家做的是偷雞摸狗的買賣,肯定不會輕易把老巢漏出來。”
江鳶繼續問:“今晚賭坊有賣妻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