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四九城,少有飛機的轟鳴、車輛的鳴笛和電子設備的噪音,隻有鳥聲蟬鳴。
四合院空曠,女孩子的聲音又高又亮,帶著不可置信的委屈,傳遍了整個大院。
姚躍聞聲看去,是苗唯華。
苗唯華是槐樹胡同的高領之花。
她是附近長得最漂亮的女孩子,父親是編輯,母親是老師,家裡條件好,自己還是文藝積極分子,從小能歌善舞,性子大方可親,同齡的男孩子都喜歡追著她跑。
這姑娘進進出出向來是笑臉迎人,見人就招呼,像今天這麼氣急敗壞的大喊還真是沒見過。
苗唯華舉著一件大紅色的連衣裙,雙目含淚,環視周圍的人,委屈地問:“誰乾的?”
這是一件泡泡袖的大紅色的確良料子的連衣裙,下午姚躍洗衣服的時候注意到過,當時曬在衣架上,很顯眼。
現在卻被人從當中剪了一個大口子,足有一尺長,整件衣服完全沒法穿了。
口子剪的很粗糙,橫一下,豎一下,邊緣不齊,跟狗啃的一樣。
曆大姐走過來拿在手裡反複看了兩回,心裡有數了。
院子裡愛看熱鬨的嬸子大娘也一股腦地擠過來看。這裙子是一件新衣服,樣子很彆致,不是百貨大樓買的現成貨,應該是專門畫了樣子請人做的。
為了好看,腰部加了一圈橡皮筋收腰,現在已經被人剪了個大口子,橡皮筋也被抽走了。
“哎呦,造孽啊,這麼好的衣服,誰這麼手賤給剪開了?”
“是啊,的確良的裙子啊,這麼鮮亮的顏色,這麼大塊料子,怎麼著也得六七尺,哎呦喂,這麼一算,光布料就得小二十啊!”
“啊呸,你長沒長眼睛啊,沒看這裙子是大擺裙啊,就是那種一轉圈能飛起來的款式,六七尺夠乾什麼?我看也就是這裙子不長,要不然,三米都不夠!”
“就是,還掐著指頭算啊,您可算不過來,的確良現在百貨商店根本搶不著,何況還是這種正紅色,根本沒地兒淘換!我跟你說,鴿子市上,十塊一米都搶著要!”
“我的天呀,十塊一米,這是金子織的布料吧,這麼說,這裙子布料加手工,得三十塊?”
“可不是,我家老頭子一個月的工資呢!你說,哪個不是人的東西給剪了?這也太糟踐東西了,真缺德!”
“依我看,肯定不是女的乾的!”
“怎麼說?”
“你看這衣服邊,你仔細看看,這刀口,明擺著就是不常用剪刀的人,用力不利索,剪子下去沒剪開,硬絞的!”
“也不一定,說不定誰家剪子沒磨,剪子不快,剪不動呢!”
“絕對不是!彆瞎說了,會做衣服的一看就知道,剪子剪衣服那是個巧勁兒,用的是剪刀的尖兒往前走,不懂的才把布料往裡猛塞,卡到底剪不動才會這樣。就是個不會用剪子的!”
“照你這麼說,是個男的乾的?噫~~真惡心,大男人乾剪女人裙子這種事兒……”
“何止是惡心呢,一點兒不知道愛惜東西,哪怕是偷了賣了,拿去穿了,也比這剪了好吧,剪這麼大一口子,怎麼補都得留下印兒,這是存心報複人呢!”
“不會吧,苗家丫頭性子好,沒見她得罪人啊,她家爸媽也不是尖酸人,她家人緣不錯的,我住院子這麼些年,沒見她家跟人有仇。”
“哼,苗家丫頭以前是沒得罪人,可現在閨女大了,勾的一堆的小子跟她屁股後頭轉,那還不得罪人?我看,咱們胡同不少人看她都不順眼!”
“這女孩子啊,也不能長得太好,要不然就是個禍水!”
“行啦!彆扯老婆舌了!” 曆嬸子一開始不吭聲,想聽聽大家會不會說出什麼線索,可後來越聽這話頭子越不對勁,就立刻攔住。
“唯華啊,彆哭了啊,放心,嬸子肯定幫你做主!”
“來,嬸子問你幾個問題。第一,你這衣服什麼時候洗的?”
苗唯華委屈地抽泣,邊抹眼淚邊說:“中午洗的,我這是新衣服,就是過了下水,洗洗浮色浮灰,想著下午乾了就熨一下,出門的時候,我還看了一眼,那時候衣服還好好的。”
“幾點?”
“一點半,”苗唯華非常肯定,“我出門的時候還碰到了姚飛,打了招呼。”
“現在五點。”曆嬸子看了一眼自家堂屋的座鐘:“那就是一點半到五點這三個半小時之間的事兒。行了,這段時間都有誰在中院這邊呆著的,有沒有注意到誰往晾衣架那邊湊的?”
“那可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