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陰暗但頗具安全感的櫃子裡,西西懊惱地揉揉鼻尖。
櫃門外靜悄悄的,空氣潮濕中帶著明顯的熱氣——她又睡遲了。
事實上,惡龍監獄裡的作息遠比福利院苛刻。
福利院一般八點起床,監獄裡五點半起床鈴響,六點半必須準時到崗。但是西西不知道呀。
她對時間還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隻知道自己天天起晚,小臉微鼓,有些喪氣。
借著微弱的光線,小姑娘又盯了半天手中的紙條,歪歪扭扭的一行字被隨性地寫在上麵,像一排小螞蟻。
這張紙條肯定是爸爸留給她的。
櫃門外,隱約的飯菜香味歪歪扭扭地飄進來。
櫃門內,西西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縮在櫃子一角,沮喪地攥緊手中的小紙條。
肚子咕咕在叫,今天的小姑娘再沒心思哄娃娃。
她安安靜靜地靠在櫃子邊,又開始觀察空氣中白色的浮塵。
長長的睫毛眨呀眨,浮塵也跟著飛呀飛。
腦袋上方的粉色泡泡裡,開始播放跟爸爸一起看星星的畫麵。
靠在爸爸身旁,烤魚的味道噴香,一大口下去,魚肉像是西瓜汁一樣流入喉嚨。
沒吃過烤魚的小姑娘儘情地幻想著味道,拙劣的想象讓肚子的打鼓聲越來越大。
她答應過爸爸的!
絕對!不能從櫃子裡出去!
西西吞了吞口水,倔強地給自己打氣:不餓不餓不餓,西西不餓!
不餓不餓!一點都不餓!
不餓不餓,餓暈啦!
無數個“餓”圍著小姑娘的腦袋繞了一圈圈,粉紅泡泡一點點被染上藍。
在無數道“滴答”聲後,藍色泡泡強勢地占領了陣地。小姑娘扁了扁嘴,要哭不哭。
爸爸去哪了?為什麼還不回來?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嗎?
還是……不要西西啦?
-
灰蒙蒙的天空跟在鯊魚沉戟身後,一路席卷了整座監獄。
到了“鐵籠”外,他有些匆忙地快走兩步,禁閉室門口的警衛早已安排好一切。
沉戟朝他們點了點頭,推門而入。
穆斯正在看景。
禁閉室上方有一扇“米”字型的鐵窗,寬度不到二十厘米。
“父親那邊傳來了消息,”沉戟等了等,見穆斯始終不說話,隻能開口,“讓您無論如何都要出去。”
“自從教宗*去世後……”
穆斯直接打斷,“你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迷霧》。”
“我很喜歡裡麵那位卡莫迪女士*。”
晚霞落地,窗外一點點變黑。
密不透風的霧網之下,遠處的巡邏燈吃力地亮起。
又很快被霧氣吞沒。
“自信、癲狂、無知、傲慢……”束起的金發微晃,穆斯兀地回頭。
“你們想要的教宗,是不是就是這樣的衛道者?”
這些話在全民信仰宗教的現在,從一位主教級彆的神父口中說出,堪稱大逆不道。
然而沉戟很平靜,他的綠眸如同綠寶石般純粹,“您是下一任教宗。”
“您認為教宗該怎樣,就是怎樣的。”
空氣停頓半秒,穆斯微笑,“弑父的教宗?”
“您的父親——尊貴的教宗閣下,是因為意外去世的。”沉戟麵不改色。
“殺了十幾個紅衣主教的上帝化身?”
“主教們是被那群卑鄙無恥的異教徒謀害的。”
“血洗教堂、屠殺神父的救世主?”
“我將留在這贖罪,”沉戟單膝跪地,以認罪的姿態匍匐著,“您出去後,我的弟弟會代替我保護您。”
“你、你的父親、你們整個家族,”
穆斯詠歎道:“可真是我父親精心培育的好狗。”
沉戟垂下了頭。
穆斯怒極反笑,兀地一腳踹了過去。
沉戟沒穩住,順勢被踹倒在地。
像個被翻過來的烏龜。
不知過了多久,漠然的聲音高高在上地落下,“我會成為新一任教宗。”
沉戟鬆了口氣,有些艱難地爬到一半,忽然聽到穆斯不經意地發問,“對了,我讓你調查的發繩有消息了嗎?”
沉戟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垂下眼皮,儘量遮住所有神色。
“……還沒有結果。”沉戟聽到自己鈍鈍的聲音。
“走吧,”穆斯隨意揮手,“這幾天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沉戟彎腰退下,直到禁閉室的門重新關上,依舊維持著這個姿勢。
他有些恐懼,還有些不解。
家族的三條家規裡,第一條——不得傷害主家。
欺騙和隱瞞,毋庸置疑,絕對算是一種傷害。
沉戟從未違反過家規。
沉戟是家規的堅決捍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