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知道玩女人!玩女人!謝家人好好待在建康,無緣無故又跑回豫州,跑到戈陽你就不動動你豬腦子想想,他們來者何意?”
“那他們來者何意?”劉四郎從不掩飾自己的愚笨,眼巴巴問劉太守。
劉太守氣得簡直要嘔血,手指戳在他鼻子前指了又指,最後呼得放下,大步走回書桌後,正色道:“罷了,那時候你還小,但是謝家有雙玉的事情也沒少聽過吧?謝家這一任族長謝玨和他的弟弟謝璋,謝璋曾任過豫州刺史,為父和他打過幾次交代。”
劉四郎腦子轉過彎來,瞪大雙眼,“阿父,你弄過謝璋啊!”
這次劉太守沒忍住氣,把紅玉筆筒砸進劉四郎懷裡,“快滾!”
劉四郎抱頭鼠竄,像個孫子,但一出門離了劉太守的眼,他馬上就像個大爺,支起腰杆,招呼隨從,“去把那三個美人叫回來,帶我房裡,謝九是個沒用的,我可比他能憐香惜玉。”
說到這裡,他忽而又想起那日隔著細雨戴著幕籬的小娘子,那腰臀肥瘦得宜,觀之可口,若是謝九都能瞧上的人,樣貌肯定不差,就是他都沒牙吃肉,何必還銜著塊好肉呢?
簡直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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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琴園裡鳥叫聲清脆,春光明媚。
“郎君猜得不錯,那三女離開後徑自去了太守府領賞……是不是劉太守懷疑起您的身份了?”蒼懷回稟時,眉宇不展。
“來豫州本不想這麼快對付他,奈何他做賊心虛非要在我眼前蹦。”謝昀手指捏著一枚白棋,他的膚色與上好的白玉相比,也分不出高低。
“郎君,謝公就是不慎受了這小人陷害,回建康後才一直身子不好,就算不動他,也可教訓一下。”蒼懷寒著眼。
謝公便是對謝璋的尊稱,他是謝家三郎和九郎的生父。
謝璋為人儒雅溫和,蒼懷等人受他恩惠,感念至今。
“不急這一時。”
聽謝昀這樣說,蒼懷安心了。
這老賊早就看不順眼,先前是謝公仁厚,要求族內子弟不許挑事尋仇,若是此行郎君還不出手料理他,他回去也不痛快。
隨著落子一聲輕響,又聽謝昀問道:
“皇甫倓的下落有了嗎?”
蒼懷倏然站直身,連腦子裡都閃過一道驚雷,連忙道:“已有了些眉目,但還需要時間核實……”
謝昀的目光沒有落在他身上,蒼懷抬頭看著他又捏起枚黑子宛若在沉思,便主動說起:
“他為質已有二十年,當初‘隨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在北胡長大已不容易……”
越說聲音越小,這件事蒼懷從一開始就沒有十足把握。
皇甫乃國姓,這皇甫倓就是當今皇帝第四子。
當初遷都的時候,嬪妃們之間有嫌隙的,鉚足勁地互相下狠手,年幼的皇甫倓與其生母齊嬪便是因此被胡人抓住,淪落敵手,成了人質。
北胡人凶狠,對晉人更是歹毒,稱他們為“兩腳羊”,將俘虜關起來當牲口殺。
這位皇子還不知命夠不夠硬。
“你是想說他興許早已經死了?”
蒼懷點點頭。
“齊嬪是個聰明人,她有辦法傳信回來報平安就有辦法護他長大,此子受北胡教養,也算是個質子,殺他?何必?”
最後兩個字輕輕飄出,蒼懷受教了,重新抬起頭,就看見謝昀站起身,望向桌子上打開的食盒,略略出神。
那是羅紈之派人送來的槐花糕。
蒼懷沒吭聲。
他早察覺到郎君和羅娘子之間不太尋常,可又不敢問,隻能自己苦思冥想。
“這小娘子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
“啊?”蒼懷恍惚間聽見謝昀似乎在問自己,遲疑了須臾才小聲道:“羅娘子她……不就是看上郎君了嗎?”
在建康又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也沒郎君多往心裡去,如今怎麼還裝不懂,特意問他?
這問他有用嗎?他不是也還沒娶呢!
“她看上我了?”謝昀回眸,好似蒼懷說了什麼蠢話。
“這不是顯而易見嘛!”蒼懷指著槐花糕道:“那日郎君都把羅娘子弄哭了,她不還是做了槐花糕特意送來,以屬下所見,這羅小娘子就是個生性執拗的,不會輕易放棄!”
他信誓旦旦地點頭。
謝昀走過去,從食盒裡取出一塊花糕,掰開揉了下,一般人沒有精力和能耐把粉篩得如此細、白,糕點也就不會這麼軟糯。
確實要花一番功夫,這話羅紈之倒沒騙他。
“後日庾家老夫人的壽宴,羅家去嗎?”
蒼懷摸出名錄冊子,快速掃了一遍,回道:“去的,羅家的家主、羅家的女郎們都在受邀名錄上。”
“備一份厚禮,後日去庾府。”
蒼懷點頭應是,可還沒須臾,他又嚴謹地問上一句:“是單單我送禮去,還是郎君也要一塊去?”
謝昀不鹹不淡睨了他一眼。
“我馬上就去準備!”蒼懷立刻低下腦袋,腳步不停往外疾出。
這羅娘子還真有本事,隨便哄一哄,郎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