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我突然噗地笑出來,順理成章地又倒回茶桌上,哈哈大笑著:“天呢……原來,太宰是這種性格啊……”
被我笑的男生歎了口氣,單手支著側臉,然後也笑起來,口吻懶洋洋:“啊咧,秘密被發現了,怎麼辦。”
我歪頭:“把我埋了?”
他:“……”
他:“你在說什麼傻話啊……”
我噙著笑,再一次舉起小茶杯,對麵男生也默契舉起手臂,被兩隻手握住的茶杯在空中輕輕撞了一下。
叮——
太宰踏著雨離開的時候,其實也隻是坐了一個小時。
我靠在窗邊,看著舉著黑色大傘的男生停下腳步,側過身對我揮了揮手,然後慢慢消失在雨幕裡。
我喝完小茶盞裡的茶,雙手合十,突然輕輕拍了一下:“福地叔叔!”
高大的身影幾乎是在我話音剛落,就在門外顯現。
我微微嘟起嘴:“叔叔——一直在門外偷聽很不禮貌啦。”
“哪有,我隻是上來的很快。”福地櫻癡抬了抬自己的長腿。
我小小聲:“啊炫耀自己的長腿就更過分了哎——”
福地櫻癡走進來,看著桌上零散的茶杯,有些厭煩道:“又該找人來打掃衛生了,真是——果然不該放進來……”
“我能聽到的啦叔叔!”我笑眯眯看著福地叔叔一邊嫌棄一邊將杯子擺好:“明明是你自己開的門哦,心軟了對吧?”
福地櫻癡嘴角一抽:“那個臭小子,來的時候明明沒有打傘,淋得像是落湯雞一樣,就帶來的紙袋藏在外套裡是乾的,真是心機啊。”
心軟是不可能的。隻是不想呦呦不開心罷了。福地櫻癡歎口氣。
真是想不明白啊,那個臭小子到底是怎麼刷到好感度的啊!
如果我知道福地叔叔的想法的話,大概會思考一下,然後認真說,因為臉吧,畢竟對著那樣的臉,腦袋會發昏也很正常吧。
-
太宰治將濕了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走進港口黑手黨的大樓。
一路上,每個見到他的人都慌張地鞠躬行禮。他有些發膩地捋了一下還濕著的頭發。
走出電梯,熟門熟路進了屬於首領的辦公室,意外的沒有看到中年猥瑣男人追著幼齡稚女換衣服的場景。
像是早就知道他會來一般,被稱為Boss的森鷗外坐在寬大的桌子後麵,饒有興趣地望著太宰治有些狼狽的濕衣服和露出來的臉。
“真是意外啊,太宰君,”他發出歎詠調一般的感慨,“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太宰完整的臉,我不會是要被殺掉了吧?”
太宰治麵無表情地任他打量:“哈?你在說什麼?我的臉難道有什麼特殊功能嗎?看一眼就會被標記,然後活不過第二天?”
森鷗外卻認真點頭:“差不多吧。太宰難道沒發現最近都沒人敢抬頭看你了嗎?作為準乾部,威望更上一層的原因竟然是因為把繃帶摘掉,將臉露了出來……關於港口黑手黨的恐怖故事又多了一個呢。”
太宰治:“……”
“而且,甚至有人開了賭局:身為準乾部的太宰治先生究竟會在什麼時候大開殺戒……這種。”
太宰治:?
太宰治:“坐莊的人,中原中也吧。”
森鷗外笑眯眯:“啊咧,太宰君真是了解自己的默契搭檔呢。中也啊,聽說買了兩瓶82年的柏圖斯,要慶祝太宰君不做人了呢。”
太宰治微笑:“確實,是要慶祝明年的今日就是中也的忌日。”
森鷗外:“哇好恐怖,太宰君用這麼漂亮的臉說這麼恐怖的話!所以,摘掉繃帶的原因是織田先生嗎?”
對上過於敏銳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太宰治點頭:“是。”
森鷗外歪著頭,像是第一次見到太宰治那般打量著他:“看來織田先生在死之前也做了一回太宰君老師的身份呢。那麼你今天來是為了什麼?”
太宰治沒有繞彎:“我要去學校。後天。”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森鷗外就點頭:“可以。”
太宰治又說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我要去上學。從國中一年級開始。”
“可以啊。”森鷗外也又一次點頭:“我同意,接受良好的教育什麼的,我鼎力支持,但是太宰君就這麼意外嗎?……啊咧,看來太宰對我有所偏見呢。作為未來的五大乾部之一,太宰君如果去接受係統的教育的話,說不定以後會帶領港口黑手黨走上另一個巔峰,這種想法會同意才是一個合格的首領該做的事吧。”
森鷗外並沒有去看太宰治的表情,而是轉而繼續說了另一個話題:“橫濱的高校的話……橫濱國立高校和山手學校聽說都不錯哎,嗯……不如就明德吧,怎麼樣太宰君?”
太宰治的眉角微微挑動一下,對上正興致勃勃看著他的森鷗外,他慢慢開口:“可以。明德……”
“哎,太宰君真的不拒絕啊?”森鷗外低低笑起來:“我還以為太宰會反駁一下,再裝作沒辦法,勉強答應要去明德。畢竟不想讓我知道那個孩子的任何消息不是嗎?”
偌大的空間裡,氣氛突然有一瞬間的凝滯。
很快,站在那裡的黑發男生開口:“沒必要不是嗎,你明明什麼都知道。”
“確實,”森鷗外很坦誠地承認了,“因為一直以來都對太宰君又信任但是又忌憚,畢竟如何坐上首領位置這件事,隻有太宰君知道,沒辦法,為了保護也是監視這唯一的‘證人’,我隻好做一些太宰不會喜歡的事情了。啊,說到不喜歡,以前的太宰應該根本不會在意這些吧?”
太宰治語氣平靜:“是嗎,現在也不是很在意。”
森鷗外拍掌:“那太好了。那麼我們就去明德吧!我可以答應太宰,讓你有一個普通學生該有的普通校園生活,但是同時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才可以。畢竟交易要比單純的許諾更加牢固對吧?”
“……什麼事?”
“不可以離開港口黑手黨。”森鷗外微笑著:“太宰君不可以以任何形式離開或者背叛港口黑手黨。雖然說沒有人敢背叛港口黑手黨,但是如果是你的話,肯定是可以做到突然之間銷聲匿跡的吧?”
“你是在猶豫嗎,太宰君?你不會已經想要離開了吧?”森鷗外用誇張的語氣說著。
“不,我隻是在想,原本在哪裡對我都無所謂,都是一樣的爛地方,一樣的爛人,既然在哪裡都是發爛發臭,那麼在哪有區彆嗎?但是我最近被上了新的一課,就算是我這樣的人,也可以有資格擁有普通人擁有的東西,因為是人啊,”太宰治直挺地立在那裡,因為脫掉了外套而露出裡麵的白色襯衫,在這昏暗的空間裡像是切割開黑暗的一抹白,“所以,我隻能答應在我沒有尋找到真正的‘自己’之前,我不會離開港口黑手黨。”
片刻之後,響亮的鼓掌聲回蕩在這間房間,森鷗外站起身,不停地拍著掌,他走到太宰治身邊,圍著他轉了一圈,最後猛地湊近他的臉:“真是讓人意外啊,太宰君。說什麼‘尋找真正的自己’之類的話,好像自己是一個正在闖關的英雄一樣,終點是‘真實’寶箱,而過程則要打掉港口黑手黨這個關卡BOSS。是誰給了太宰君這樣的底氣啊?是那位已經去世的‘不殺人的黑手黨’織田先生還是那個可愛的孩子?”
隨著森鷗外的舉動,房間內原本如假人一般站在四周的護衛同時舉起手中的槍對著太宰治。
可是太宰治沒有絲毫的退讓。他抬眸與森鷗外對視著:“你本來也不需要我吧?放著我這樣的人在你的眼皮底下,真的能夠睡好覺嗎?應該有後悔過當初讓我加入進來吧?說不定在港口黑手黨裡還有人設賭局賭我什麼時候會殺了你,自己坐上首領的位置——就像你當初一樣。”
森鷗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轉變,但是又轉瞬即逝。他仰身主動遠離太宰治,走回自己的座位前坐下:“既然如此,那麼這件事交給太宰君也可以了。就當做是我同意你入學的回報吧。”
一份報告被丟到太宰治的麵前。
太宰治低頭看著腳邊的文件,頓了頓,才彎腰撿起。
“在貧民窟意外發現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他自己一個人竟然乾翻了港口黑手黨的一個小隊。能力目前還不確切知曉,但是聽上去很有趣,所以就麻煩太宰君將他找回來了~”森鷗外笑眯著眼,“等價交換,不是嗎?”
太宰治收起了文件,森鷗外看著大門被打開又關上,漂亮的金發小蘿莉重新出現在他的一側。
森鷗外有些遺憾道:“真是可惜啊……其實我還是蠻喜歡太宰君的,畢竟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呢~不過話說回來,太宰君算不算是我們這些爛泥裡第一個想要爬出去的人呢?現在竟然還要去學校裡上學了哎。真期待啊,以後的太宰君會是什麼樣子呢?但總歸都是有趣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