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襄姐姐……平日不是最討厭媒婆了嗎?說媒婆都是嘴上沒半句實話的老虔婆,心掉到下水溝裡都能臟了水溝的醃臢玩意兒。
陸文黎倒不知道李元襄平日裡如何,但他紅著臉,一副禁不住戲弄的模樣,說出的話卻很堅決:“多謝這位姐姐關心,但陸某當下對兒女之情並無甚期待,男子漢大丈夫,唯有立了業方有資格成家。”
“陸弟弟是不是想岔了。”李元襄驚訝挑眉,“世人都道成家立業,成家明明就在立業之前嘛。”
陸文黎連連擺手,仿佛完全招架不住李元襄的逼問:“陸某所思,與世人所念或有出入,但陸某心意已決。”
李元襄還想再說什麼,崔夢雲卻看陸文黎這快要縮起來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她將手搭在了李元襄的手背上:“阿襄姐姐,你就饒了我這表弟吧,正巧,梁姐姐的人也過來了,放他回去和自己的友人飲酒去吧。”
得崔夢雲這樣一句話,陸文黎如獲大赦,立刻站起身子,朝兩人深深作揖,跟著被遣過來帶路的小廝快步離開。
看他那速度,仿佛慢上一步,就要被野狼叼了去。
看來孩子真是被嚇得不輕。
等陸文黎的身影終於看不見後,李元襄才終於像是憋不住了一樣,大笑出聲。
崔夢雲有些疑惑:“阿襄姐姐?”
李元襄一邊笑,一邊和崔夢雲解釋:“小雲妹妹,你這表弟,可比你夫君有意思多了。”
她剛才那副說媒的架勢,完全就是唬人的,想看看陸文黎到底會是個什麼反應,卻沒想到他竟然給了自己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先立業再成家啊……
如果當世的男子都能有這樣的覺悟,又哪裡會有那麼多的女子掉入無儘苦海?即便男子享受到了一切權利,卻還是有數不清的人連給女子提供生活保障這一點小小的基本條件都做不到。
李元襄的紡織作坊就收容了無數為了養活家庭而出來務工的可憐女子。
“不說他本性怎樣,至少比那些自己不行,卻責怪女人的窩囊廢好太多。”她揩去笑出的小小淚花,真心實意道。
崔夢雲點點頭,把李元襄對陸文黎的評價也牢牢記在了心裡。
她不會看人,但她會記下旁人的話或是反應。
陸文黎,重要程度和可交程度,大大提升。
閒話間,梁喜英帶著另外兩人也過來了。其中那白白胖胖的女子天生一雙笑眼,人未至、先聞聲:“老遠就聽到這李元襄狂浪的笑聲了,背著我們偷偷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這是驃騎將軍的妻子,何萬青。
“就是就是,李元襄慣來喜歡偷偷玩雲妹,今天可被我們抓個正著了!”
這是大理寺卿的妻子,金玉燕。
李元襄皮厚,根本不為所動。但是崔夢雲臉皮薄,一聽金玉燕說的話,又迷茫又嗔怪地瞥了她一眼。
金玉燕被這樣一看,哪裡還有半點人前冷淡嚴肅的端莊模樣?立刻就將崔夢雲的腦袋捧進了自己懷裡。
說來也神奇,崔夢雲是這幾人中最小的那個沒錯,但和她年齡差距最大的梁喜英也僅僅長她八歲有餘,金玉燕更是隻比崔夢雲大四歲。可這幾人好似都把崔夢雲當做尚未及笄的小妹妹,偶爾情緒上來,就會像現在這樣揉揉捏捏崔夢雲軟乎乎的小臉蛋。
崔夢雲也從不反抗,乖得姐姐們心肝顫顫。
“今天可不是調戲我的小雲妹妹。”李元襄笑著,“是小雲妹妹家那位紀大人的舅表兄弟,還挺有趣的。”
梁喜英嫌棄地推了金玉燕一把,將崔夢雲解救出來,才漫不經心地接著李元襄的話問:“怎麼個有趣?你想嫁給他?”
“咳!咳咳!”坐在對麵正在優雅品茗的何萬青被梁喜英的震撼發言給驚嗆到了,咳得滿臉通紅,嚇得她的丫鬟手勁巨大地給她拍背。
她被拍的翻起了白眼,抬手示意丫鬟停止拍背後,才終於得救一樣緩過麵色。
李元襄也被梁喜英冷不丁的一句給堵住了,她心知是這個小心眼的女人在報複方才的“口角之爭”,心中暗暗唾罵一句她的小氣,才為自己辯駁:“我李元襄此生再不掉男人這個大坑,少用他們惡心我。”
“嗯,知道了。”梁喜英輕啜一口熱茶,將崔夢雲拉到了自己身側,“但彆總想用你的想法去控製夢雲妹子,她不用過的像你這麼辛苦。”
多少年的朋友了,李元襄眼珠一轉,梁喜英就知道這家夥又在憋什麼壞。夢雲妹子心性單純,可不能被李元襄這個“汙染源”給帶壞了。
不光梁喜英這麼想,何萬青和金玉燕也持同樣的觀點。
性子太烈的女人,在這個吃人的世道沒有活路的。
再說了,崔夢雲又沒有李元襄那樣厲害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