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願知道賈秀成也怕他把這事捅出去,隻不過和賈銀落的擔憂不一樣,賈秀成擔心的是他的形象和他在藍成的地位。
因為當初賈秀成雖然在家裡蠻橫無理,但對外卻一直是一副好好先生的人設。
外麵一向都說,藍成連鎖兩位創始人一路攜手伉儷情深,即便後來江如藍去世、賈秀成再娶,但因著再娶的夫人沒有再生,賈秀成又時不時會在媒體麵前悼念亡妻,依舊一副深情厚誼的模樣。
而當初江如藍對藍成的影響要遠比賈秀成深得多,她去世時若非賈秀成扮演的賢夫角色過於深入人心,賈秀成恐怕也早被藍成踢出局了。
所以如今程願如果真的要去曝光他和亡妻的獨子另有其人,再牽扯出其他醃臢事的話,他多年經營的形象便將毀於一旦。
這對他的影響不能說滅頂,卻絕不可小覷。
此刻程願遙望著他,心中竟然生不出絲毫惻隱。
他臉部肌肉微動,無聲地冷笑須臾。
沒想到一大把年紀還是這麼沉不住氣,真是老男人自大又自私的一生,沒有一點驚喜。
賈秀成遠遠感受到對方的嘲諷,眉心跳了跳,竟還試圖先發製人:“當年你既然義無反顧地走了,這麼狠心地不認我這個老子,那你現在還回來乾什麼?這麼多年,我早當沒你這個人了!”
賈銀落站在一邊看起了熱鬨。
程願張了張嘴,可他還沒開口,又被賈秀成一揮手打斷:“你彆叫我!我沒你這麼個不孝子!”
“這位老叔叔,你想多了。”程願坐在車上,動都不想動,“我沒想叫你。”
“老、老——”賈秀成被打斷施法,頓時哽住,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咬牙道,“那你到底要乾什麼。”
程願忽而冷眼看向他,周身難得透露出銳利的氣質:“你說呢?”
賈秀成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青年,迎上對方像是恨不得將他撕咬殆儘的眼神,心口猛跳了一下。
程願靠上椅背,眼皮微垂:“當然是要你寤寐不寧。”
這話過於惡意刺耳,賈秀成麵露猙獰,條件反射般欲再發難,身旁的老管家及時拉了他一把:“先生。”
賈秀成胸口不住起伏,幾度深呼吸方才冷靜些許,權衡利弊之後,深知眼下不是撕破臉麵的好時機。
最終他勉強控製住情緒,一步步走下台階,走到程願車前,好像就這麼幾步已經忍受了巨大的恥辱。
他閉了閉眼,艱澀開口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咱們父子這麼多年沒見,何必這麼針鋒相對,不如進去坐坐,好好聊聊吧。”
程願還沒回話,倒是賈銀落一聽這話,立刻跺了跺腳:“爸爸!”
“你閉嘴。”賈秀成側臉吼了一聲,“這沒你的事,少說話!”
賈銀落從小就沒怎麼被吼過,憤怒又委屈,惡狠狠地瞪了程願一眼,拔腿就跑了出去。
身後的司機立馬跟上。
賈銀落一直跑出華禦灣,心裡那口氣仍然沒散,氣急敗壞地踢了好幾腳路邊的盆栽,踢得一片東倒西歪。
他一定不會讓程願好過的。
正此時,狐朋狗友傳來消息,賈銀落點開一看,這才發現他居然把許時懸的事給忘了。
想到許時懸,賈銀落心裡好受了一點。
於是坐上司機的車直奔許氏而去,抵達許氏樓下時,賈銀落徑直就想進去。
可這回電梯口的保安卻攔住了他,大廳的前台也趕了過來:“賈先生,許總回來了,您這回真的不能再上去了。”
“我就是來找你們許總的,讓開。”
“不行啊賈先生。”前台小姐駭然失色,“許總今天心情特彆不好,明令禁止閒雜人等上樓,您行行好吧。”
以前賈銀落都是趁他們不注意溜上去,這回糾纏了半天卻實在沒辦法。
賈銀落煩得不行,好在此時他朋友給他打了個電話,聽說情況之後勸了他兩句,賈銀落這才驚覺,他今天狀態本就一般,確實也不能撞了許時懸的槍口。
賈銀落勉強冷靜了下來,決定且等下一次機會,轉身往大樓外走的時候,想起什麼,對電話那邊的人說道:“你幫我查個人,越詳細越好,最好看看能不能查到什麼把柄。”
賈銀落惡意滿滿地開口:“程度的程,事與願違的願,程願。”
他說這話時,絲毫沒有周遭驟然安靜下來的環境以及眾人噤若寒蟬的模樣。
緊接著,皮鞋接觸地麵的動靜驀然停下,一道冷厲無比的聲音隨之響起,像淬了道道紮人心肺的寒冰,滿含慍怒的氣勢壓得人頭皮發麻。
許時懸冷眸凝煞,沉麵質問:“你說要誰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