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會議室很安靜,隻有厲深重新低下頭翻看文件的窸窸窣窣聲。
虞棠覺得微有涼意,看了一眼中央空調,心想可能是開得溫度不夠高。
“厲董,這裡冷,要不回房間看唄?”虞棠試探性問道。
厲深翻看文件的動作一頓,半晌卻沒回答這句話,而是忽然問:“你剛剛說跟進項目,指的是最近在這附近拍攝的劇組?”
虞棠點了點頭。
厲深沒有抬眼,狀似隨口道:“這項目不單純,你家知道嗎?”
虞棠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您的意思是……?”
厲深沒有解釋這句話,隻是停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他,神色淡淡的:“那看來是不知道了。”
虞棠抿了下唇,心想自己隻知道之後劇情裡的人身事故,彆的什麼水深還真不知道。
“我還真不清楚,您給答疑解惑一下唄?”虞棠放軟了身段,心想這主角攻人還怪好的願意提醒自己,“我一定牢記您的大恩大德沒齒不……”
“那就不用了。”厲深打斷了他,看起來被他吵得頭疼,“少說些沒用的。”
虞棠嘎嘣一下閉嘴。
厲深繼續低頭看文件沒說下去,虞棠就一直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似乎是被他盯得沒轍了,厲深隻得再次抬頭,淡淡道:“你家沒有投資,隻是合作,不會受多大影響。這裡麵資金流向有問題,但是不會牽涉到你家。”
虞棠愣了愣:“哦……好。”
厲深沒再說什麼,虞棠低頭,輕輕歎了口氣。
看來連厲深都隻是知道現在劇組裡的資金內幕,對威壓設備的安全問題並不清楚。
也不知道是厲深沒能了解到這一點,還是因為連在項目做手腳的那幾方勢力都沒料到安全事故的發生?
虞棠心裡正琢磨,房門忽然打開,陸路探頭進來:“厲董,老張說馬上要到了。”
厲深聞言點了點頭:“暈車了嗎?”
陸路:“老張說看著情況還好,他很仔細,不然也不能開了四個小時才送到。”
在一旁聽著的虞棠耳朵突然像天線一樣豎起來。
嗯?送誰來?暈車?誰?
難道是……還從彆的地方把今晚要寵幸的小替身給接過來了?
虞棠大為震驚,心想這比古代的皇帝還享福,想找誰了就派車開上四個小時接過來,比以前的鳳鸞春恩車還高級……
甚至還有心思擔心一下小替身暈車了沒,看來這渣攻雖然渣,還是挺會體貼人的,加上人帥多金看似冷漠,簡直就是情場王者無人能敵啊。
“你……”厲深站起身,看向虞棠,正要說什麼,隻見他眼神有些失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虞棠?”
虞棠回過神來:“嗯……嗯?”
厲深見他神色古怪,微微蹙眉:“你在想什麼?”
“沒,沒。”虞棠眼神躲閃,尷尬地摸了摸鼻尖,“沒想什麼,在想今晚……今晚的晚餐真好吃,尤其是那個雞腿。”
他覺得自己這個借口找得還是挺天衣無縫的,立馬來了信心:“再一想到是您安排的,就更加感激涕零了。”
厲深微微挑了挑眉。
他看向虞棠,隻見對麵這人用十分真誠且懷念的目光看向自己——就好像在看一隻香噴噴的大雞腿。
厲深:“……”
他並沒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準確說根本就是懶得懷疑了,現在他覺得這個小腦袋瓜裡無論在想些什麼都不算超出常理。
“我還會在這住幾天。”厲深隨口道,“那就多給劇組加幾次餐。”
“真的?!”虞棠眼睛亮了亮,這回他是真高興,不是假的,“厲董您這個資……人還怪好的。”
在一旁的陸路聽到他吞下去的那兩個字,嚇得差點沒一趔趄。
厲深也聽出了他原本要說的那個詞,涼涼地抬了一下眉,沒說什麼,徑自離開了會議室。
陸路沒立即跟上去,而是先去桌子上收拾文件。
虞棠走過去幫忙:“要送到厲董房間?”
“先不送,我還得整理錄入。”陸路探頭看了眼厲深走遠了沒有,接著壓低聲音對虞棠說,“你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虞棠手上一頓:“……有嗎?”
“有啊。”陸路調侃道,“你還是頭一個當麵罵厲董是資本家的人。”
虞棠:“……那你們?”
陸路:“我們都是背後罵。”
虞棠:“……”
咋看起來你們還挺得意的呢?
“不過我們也就是開玩笑,厲董對我們很好,對集團員工也都很好。”陸路收了眼底的笑意,正色道,“如果可以,給他打一輩子工最好了。”
虞棠隨意接話道:“他還年輕,你想給他打一輩子工還是挺容易的。”
“這可不一定。”陸路歎了口氣,“萬一厲家……”
說到一半,陸路忽然沒說下去了。
虞棠見他說一半不說,好奇心被吊起來:“他家裡怎麼了?”
陸路看向他:“你不知道?”
虞棠眨了下眼,眼裡都是問號。
陸路手上的動作都慢了,猶豫了半晌:“就是……”
他思忖了數秒,還是沒明說,擺擺手說道:“哎,總之厲家那些人從來不會給厲董幫什麼忙,反而還拖後腿,個個給他惹麻煩。厲董剛上任時誰都不信他,現在人人都靠他。”
說到這,陸路就想起厲諸來,這位厲三少仗著自己已經去世的爸爸在厲深麵前賣可憐,讓他解決了不知道多少爛攤子。
“那要這麼說的話,你不更得給厲董打一輩子工了?”虞棠說道,“現在不管是集團還是厲家,都沒人離得了他。”
陸路想起厲諸時就有點生氣,一生氣就沒收住話頭,聽到虞棠這麼問,冷冷笑了笑:“你還是太天真了,可沒這麼簡單。”
”現在厲董年輕有為手腕強勢,沒人不服他。但如果他稍微顯出疲態,或者手段做不到那麼狠辣了,就會被其他人算計,就像厲老先生那樣……”
說到這,陸路猛地收聲,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事。
虞棠隻聽了一半,便震驚地吞咽了一下。
厲老先生……發生了什麼事?
他對厲深的這段背景確實沒有印象了,或許是看得不仔細或者是作者壓根就沒有細寫。
“好了我回去整理了,你也快去休息吧。”陸路說道,“今晚咱們說的話你就當沒聽見啊。”
“……好。”虞棠還想多問點內幕出來,但是見陸路告辭得堅決,知道不會說的,便沒再強求,“那我先回去了。”
劇組包下的是酒店第四和第五層,都是標間,價格便宜又寬敞。
虞棠來劇組麵試的不是普通群演,而是能露臉能講兩句捧場台詞的前景群演,台詞包括但不限於“這人怎麼這樣啊”“冰糖葫蘆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蘆”“大爺您行行好吧”諸如此類。
不是誇耀,這幾句台詞已經被他說得爐火純青,不論是口齒發音還是情緒,都完全可以當做群演台詞教科書的程度。
由於他太好用,不僅能當前景講台詞也能跑龍套演屍體,來者不拒,劇組就直接把他包了,安排了住處,月包工資,同等情況還有其他十幾個群演,都住在四樓。
虞棠在片場躺屍無聊的時候算過這筆賬,發現這麼做比每次單獨約群演還便宜,看得出來這個劇組很致力於省錢。
他跟老錢住在一起,老錢不愧有包打聽的稱號,他一進房間就嗑著瓜子看他,一臉吃瓜的表情:“老弟,從樓上下來的?”
虞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