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 他輕笑著喚她:“娘子。”……(2 / 2)

失神間,她腳下一時不慎,踩到了枝葉。

刺耳的簌簌聲響起,那部下瞬時拔出長劍,眸光警惕地一步步向她走來:“什麼人?”

她輕屏住呼吸,保持沉靜的同時,纖手不動聲色地探入袖內,觸及她用於防身的粉末。

這粉末是她照著醫書,一步步用曼陀花的汁水熬製而成,具有迷人心智的功效。

若是內力不足者,怕是在一瞬之間便會昏迷不醒,而即便是內力深厚之人,也會感到眩暈不堪。

她自小便對藥理頗感興趣,但作為侯府千金,除了琴棋書畫,便隻能是三從四德。

她兒時曾委婉向養父表達過自己想學醫的意願,卻被狠狠訓斥了一番,所以隻得偶爾自己偷偷翻閱一些醫書。

仲春的微風輕柔而不燥,但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使她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猶如一片脆弱的花瓣,在風中無助搖曳。

她微微閉上眼,輕吸一口氣,決心放手一搏。

然而那為首之人卻倏爾發出一道詭異笑聲,製止了手下:“且慢。”

他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來,掃過叢邊的一縷綠色衣角,舔了舔麵具下的唇,神情玩味:“想來...是隻頑皮的雀兒。”

那手下狐疑地掃視了草叢一眼,卻不敢違背閣主命令,收起了佩劍。

二人的聲息逐漸消失,慕安寧袖中的手微微鬆下來,卻總覺好似在哪聽見過那道嘲弄的聲音。

*

慕安寧風塵仆仆推門入宅時,正好碰上迎麵而來的抱琴。

“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她清秀的麵上滿是焦急:“我還以為你被劫走了,正準備去報官呢。”

慕安寧見她眸中透出的擔心,有些懊惱地解釋道:“我隻是出門走走,順帶采了藥。”她將背上竹筐拿了下來,抱琴順手接過。

“小姐,下次莫要一人出門了。”抱琴心有餘悸地望著筐中的草藥,恍然明白道:“這些藥草是給世子調養傷勢的?”

見慕安寧淡淡點了點頭,她心中不禁微微歎息,自家小姐果真還是那般在意世子,竟獨身一人去林中采藥,也不怕遭什麼危險。

慕安寧吩咐抱琴先替她煎藥,自己則是去洗手淨麵。

約莫半個時辰後,她腳步沉重地端著藥物,輕輕敲響了西廂房的門:“世子?”

已然過去了一日一夜,顧淮之也理應醒了。

屋內的少年聽見少女婉約的聲音,原本正準備倒茶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鬼使神差地將茶壺放回桌上,隨即快步躺回榻上,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進。”

慕安寧推開門,緩步走進半躺在床榻上的少年。

見他麵色不再如昨日那般慘白,她微微放下心來,將手中的藥碗遞給他,溫聲道:“世子,這湯藥你趁熱喝了吧。”

然而顧淮之卻是沒伸手接過,反而在瞥見少女裙擺與繡鞋上的淤泥時,劍眉微蹙:“你這是去做甚了?”

平日裡見她都是衣著整齊,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怎的今日這番打扮?

慕安寧垂眼看向自己的裙擺,適才她雖想沐浴,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抱琴,便決定親自煎藥。

她感到少年語氣中的一絲不耐,將手中藥碗緩緩收回,回身放到了桌上,黯然道:“采藥。”

他過真不喜她,無論是從前在上京,還是如今在這芙蓉城。

顧淮之似是有片刻怔楞,一時沒說話,半晌,他才側眸望向那碗黑漆漆的藥,語氣不明:“這是你采的?”

慕安寧抿唇點了點頭,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握緊。

罷了,他不想喝便不喝吧,左右也不是她受傷。

見少年沒回應,她步蓮輕移、轉身欲走。

然而下一刻,他卻忽然叫住她。

那道尾音拉長,似笑非笑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慕安寧,你就不好奇本世子為什麼會來到此處嗎?”

她回頭望向他那雙直勾勾凝視著她的桃花眸,心潮生出起伏。

她自然是好奇的,隻是她不敢問出口,不想泯滅心中那一絲寥寥無幾的希望,即便她早已心有準備。

見少女默不作聲,他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懶得同你說。”他似是牽動了腹中傷口,輕咳一聲,然後伸出骨節分明、白皙勻稱的手:“把藥湯給我。”

反正她也未出事,同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說那些事,怕是會嚇到她。

如今太子與三皇子兩黨的明爭暗鬥愈演愈烈,他隻剛查出三皇子一絲不對勁,便遭暗殺。

往後的日子,隻怕是不止他,連他身邊的人都要更加小心了。

慕安寧眼眸閃爍了一下,回身拿起藥碗。

他向來想一出是一出,上一刻不想喝,下一刻卻又改變主意,而她卻總是不由自主聽從於他。

她不喜這個喜歡他的自己,這份感情來得實在莫名,她已記不清是從何時開始的了。

雖是這麼想的,但就在下一刻,她沉下去的心便在觸及少年如暖玉般的指尖時,止不住地再次起伏了一下。

好像昨夜,她不小心吻上的額頭也是這般熾熱滾燙...

顧淮之被她瀲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喉結暗暗上下滾動,然而語氣卻很是不善:“你這麼看著我作甚?”

在悠悠升騰的藥霧中,他接過藥碗,眸光不經意間掃過少女微張著的朱紅唇畔,忽而想起那溫熱的觸感。

他隻覺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煩悶,便將人趕了出去。

*

明華閣。

“今兒個咱芙蓉城可是熱鬨,竟是連大理寺的官都來了。”

“大理寺?莫非...是為了醉月樓?”

“沒錯。你是沒瞧見啊,那大理寺少卿看起來不過剛過弱冠之年,但麵色卻宛如修羅。看來這幾日有熱鬨瞧咯。”

“唉,莫不是那位?”一人眼尖瞧見閣樓下匆匆走過的一高一矮身影。

“瞧了,還真是。”那挑起話頭的人也往下望去,挑了挑眉。

那身穿玄色長袍的人可不就是大理寺少卿,慕歸淩嘛。

他身後還跟著一位比尋常男子相貌清秀許多,但人中上卻又長了一道濃黑胡須的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