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與也愣了。
“真哭了?”
來喜重重點頭:“眼睛都腫了,他大哥大嫂跟著一起抱頭痛哭,小娃娃發高熱,不然也得哭。”
江知與:“……還真是性情中人啊。”
說話間,飯菜上桌。
江承海聽著心癢癢,“這誰啊?楓江逃難來的書生?行事作風挺合我胃口,年歲幾何?有無婚配?長得好嗎?學問怎樣?能不能接受入贅?”
江知與連聲喊停:“爹!”
江承海笑嗬嗬的:“我就問問。”
轉頭看江致微:“你什麼時候交的這個朋友?品性好嗎?”
江致微:“……認識不到兩個時辰。”
江承海:“……”
“吃飯,吃飯。”
江知與沒忍住笑。
晚飯過後,各回各屋,他洗漱收拾完,放下帳子,躺到床上,麵上表情淡了下來。
堂哥說的那幾個男人,他都沒感覺。
父親選的幾個商戶子,他則是討厭。
有錢人家多紈絝。
而同樣商戶出身,若有得選,都想挑個書香門第攀親,洗洗銅臭味。
就像他爹,心心念念想讓他嫁書生。三叔暗示過,最差也要給他找個舉人老爺,把他爹的心氣兒養高了,一般的秀才瞧不上眼。
這一期盼被大棒子敲碎,他爹心裡定是難受。
江知與吸了口氣。
若他擇婿不順,他爹能心疼死。
既然都不喜歡,那就找個願意入贅的好了。
名分上能避開京都的禍事,不願意同房也有他爹罩著,不怕受人欺負。
既是贅婿,沒出息也成。
便挑個老實養眼的。
想明白這點,江知與依然難以入眠,心口堵得慌。
他扯過被子,蒙著頭,躲裡麵罵他平時說不出口的臟話。
“王八蛋!”
“賊老狗!”
“折脊梁的畜牲!”
……
臟話解壓,罵完他瞌睡也來了,連著做了整晚噩夢,沒臉的老太監追著他跑,他好像回到了書房裡,地上都是碎瓷片,他腳底板都被紮穿了,濕漉漉的水跡都是他的血。
血跡歪歪扭扭擰成字,是“沒根的雜種”。
江知與驚醒,一頭的冷汗。
回憶著夢境,不知道該怕還是該笑。
他起早,跟他父親說了他的決定。
江承海沒有不聽的,滿口應下。
“你放心,爹一定給你找個如意郎君!”
豐州縣有幾個合適的,江承海一早吃過飯,帶著兩小廝出門去相看。
小廝裡有來喜,他領著江承海去了雲來客棧。
江承海人粗心細,事關他家小魚的婚姻大事,條件合適,他就要看看。
謝星珩撒的那個謊,在他看來是小事。
他出門在外做生意,當朝首輔的虎皮也扯過。
他一年送數次孝敬,對外美化,說他一年能進府問候幾次,唬得人以為他在首輔麵前能說上話。
屁話。
他連首輔長啥樣都不知道。
雲來客棧裡,謝星珩借用了廚房,盯著爐火,熬了軟糯的肉沫青菜粥。
包括他在內,一家人都很久沒吃過好的,又缺營養,現在條件有限,稍微沾點肉味兒就行,這個粥就很好。
他待會兒要去租小院安頓,一次性煮了一大鍋粥,能吃一天。
盛出來用大瓦罐裝著,套上麻繩網袋,另一手拿著碗勺,從後廚出來,過廳堂上樓。
腳尖剛挨著樓梯,就聽見有人喊他。
“謝公子!”
來喜喊的。
來喜得了吩咐,說:“好巧,你起真早,我家老爺在附近辦事,沒想到能碰上你。”
是恩人家。
謝星珩昨晚上找店裡夥計打聽清楚了。
江家是豐州三巨頭之一,鏢局發家,開了幾間鋪麵,最大的是雜貨鋪。他家走南闖北,稀奇玩意兒多,時不時還有京都時新的俏貨。
他家也是背景最硬的,三老爺在京都是五品官。
這是地頭蛇,交好他家,有利於在豐州紮根。
謝星珩心念急轉,不管怎樣,真誠實在是第一要義。
——經商多人精,裝是裝不了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