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暝偏了偏頭,很輕地笑了聲。
然後他看到了遊霽的耳環。
他毫不遮掩地打量起來。鼻梁上的閃光不見了,移到眼睛裡。仿佛黑暗中亮起了把薄薄的鋒刃,眼尾展開的內雙都顯得銳利。
戴著彆人送的耳環被前任看,感覺挺怪異的。不過遊霽並不覺得遊暝會有閒心知道這耳環的來曆。
況且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他任他看著,眼見耳尾的那一簇光在對方深沉的瞳色裡流動,隨即消散泯滅。
遊暝抬起頭來,笑容沒了。
兩人沒再說話,各自把三角帽戴在臉上。
戴帽子的動作是一模一樣的。
手臂抬起的時刻與幅度無差,係繩打的伊恩結相同,甚至調整時也都用左手握著三角帽尖角往下拽了拽。
彼此當然都沒意識到這事兒,但幾個實習生編導都注意到了,小聲嘀咕起來:
“媽呀這麼整齊,都像提前彩排過!”
“小霽確實還是會,這才幾天都能和遊導這麼親密了,剛剛還咬耳朵說話。”
“確實,他那種長相性格,團隊給他的定位很精準。”
邊聊著比賽也開始了。
大家都覺得雙遊組必輸。
他們這種才認識兩天的,怎麼比得上辛宏博崔羽的默契夫妻檔。
遊霽還是漂流鏡樂隊的“遊戲黑洞”。
錄團綜總是倒數,又笑眯眯地接受彆人玩笑的嘲諷。從不在意勝負,總是靠其他人帶飛。
之前樂隊也玩過戴三角帽的遊戲,遊霽動作笨拙,表示什麼都看不到,還創造了蘇逐握著他臉上的帽子角、牽著他走的名場麵。
然而現在……
“哇小霽這麼厲害的?”
眾人驚訝地看到,遊暝就杵在球場,偶爾閒庭信步地挪挪腿。
而遊霽帶球跑動得很快,頭發蕩著銀河般的深藍色光澤,身姿矯健,眨眼之間竟連中三元,三角帽似乎無法對他視力構成任何影響。
“對手拿到球小霽都能直接斷掉,這是私下惡補了三角帽的遊戲玩法嗎?簡直開掛。”
“感覺雙遊組戰術也很對。夫妻組不應該試圖傳那麼多次球的,戴著那玩意兒根本看不準。雙遊多聰明,就讓遊霽自己跑自己踢,遊導隻負責信任哈哈。”
“遊導真完全打醬油。”
“也沒有吧,他個子那麼高,隻要站著就是防守了,小霽跑這麼順就是因為遊導在給他擋人嘛。”
“剛剛遊導回球那下也很神奇,三個人都在身後他怎麼就知道遊霽是走邊線那個?一轉身就踢給他了,明明看都沒看到。”
“確實。兩人在這竟然還有點兒默契。”
其實雙遊組交流是最少的,兩人甚至沒有並排跑過。
遊霽最多遠遠踩住遊暝傳的球,進了也不會像其他組擊掌。
分明就是各玩各的遊戲,也不知為什麼,連黑粉也能看出他們的“配合巧妙”。
等比賽快結束時,比分已變成13-4。
遊霽仍沒有要收著踢的想法。
還剩最後七秒,夫妻組的球砸框而出往邊角滾。他毫不猶豫開追,覺得還有直接開個大腳、壓哨踢進對方球門的可能。
這遊戲要和其他組比淨勝球,他想成為第一是一回事;也確實是玩上頭了,沉浸其中。
三角帽限製視野,他隻顧低頭看球,也隻能看到球。
所以壓根兒不知道迎頭追的地方正立著台高速攝像機。
時間所剩無幾,其他人都沒想到遊霽還會去救都要滾出邊角的球,等意識到時人都快撞上那沉重的機器,忙嘰嘰喳喳喊起“小霽快停下!”
遊霽腳剛勾到球,聽見聲音,身體一頓。
全力奔跑哪兒能說停就停,更何況他透過小孔也無法掌握真實距離。這一放緩腳步隨著慣性變亂,他一下子就踩到了足球。
腳踝一擰,人依舊直直地往攝像機摔去。
驚呼聲響起,遊霽心底一空。
卻在這時,手臂被隻大手一個撈拽。
相當有力且迅速,他身體像個陀螺轉了半圈兒,轉瞬迎頭便撲進了一個懷裡。
一道窸窣刺耳的摩擦聲。
遊霽戴著的三角帽紙筒,在和胸膛的觸碰下立刻被壓扁,皺成一團糊在臉上。
……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有那麼幾秒。
兩人都一動不動。
遊霽貼在遊暝懷中,遊暝後腰靠著小球框以做支點。
遊霽隻能感覺到自己臉上被壓扁的那團紙筒像個傳導體,輸送對方身體的味道、溫度、甚至是呼吸和心跳。
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蔓延到四肢,他默默罵了個臟字,心跳卻隨之加快。
但緊接著遊暝好像也失去了平衡,遊霽腳步又是一個踉蹌,隻感覺腰被摟得更緊,壓著人再次往下倒去!
砰——
遊霽撞過來衝擊力不小,而遊暝捆著他靠著的那個小球框是道具組用廢品搭建的,主打一個環保手工。
哪兒能承受兩個成年男人的重量。
緩衝了一下立刻就塌了。
於是,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
兩位遊姓嘉賓相擁著躺在幾根散架的棍子裡。
遊霽倒是一點兒沒被摔痛,隻是很懵,又什麼都看不到。
下巴磕在遊暝鎖骨下方,跟著他的胸口起伏一點一點。
遊霽感受著右手下的觸感,往下一滑。
愣了瞬,下意識又摩挲著衣料往上滑了滑。
“遊霽。”遊暝的聲音。
眾人都趕來了,遊霽這才想起把臉上的紙筒取下來。
視線有些畏光的模糊,他眨眨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遊暝緊繃的下頜和凸起的喉結。
遊暝仰躺著,臉上戴著三角帽,是以無法辨彆表情。
但是他好像知道身上的人正盯著他,很薄的嘴唇輕輕揚起,一張一合地做口型問他——
“誰是色批。”
遊霽這才觸電般,收了始終貼在對方腹肌上、還摩挲了兩次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