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私人,隻是遊家和另外幾個家族共同運營的俱樂部而已。遊霽在心裡默默糾正,手指纏在一起:“去馬場能拍出什麼?”
“阿凱的風格你又不是不清楚,想一出是一出,我們也無所謂,去這種高級馬場漲漲見識也很好啊,”橙姐瞟了他一眼,見遊霽好像不是很情願,問,“你騎過馬嗎小霽。”
遊霽立刻說:“沒有。”
“對囉那就去玩玩。”橙姐哄小孩一樣,
“遊導有自己的馬,我看他對你還挺好,你到時候讓他教你騎騎唄,你肯定會覺得好玩的。”
橙姐打著遊霽和遊暝越熟越好的算盤,遊霽既然有這麼一張臉,那以後進軍電影界才是最完美的轉型。
然而進了馬場,阿凱的攝影團隊卻告訴她:
“遊導那馬叫黑嘯,脾氣烈得很,你看凱哥都站這麼遠拍,生人不敢靠近,要咬人的。小霽還是離遠點吧。”
她大呼可惜。
此時攝影師阿凱和遊暝在Paddock上拍片子,遊暝沒有上馬,穿著也比較休閒,撫摸著黑嘯的背部,看它覓食。
那是匹通體烏黑的英國純血馬,身姿高大挺拔,毛發綢緞一樣閃耀著光澤,近乎有股神性。
一陣風吹過,它濃密的鬃毛被高高吹起,遮住遊暝半張臉。
“遊導沒戴眼鏡誒。”旁邊的工作人員莫名其妙犯花癡:“馬凶,遊導帥……”
遊霽心想這有什麼帥的。
都沒見過這人騎馬的樣子。
他見過,第一次還是在個家庭日,
遊霽向來不喜歡的日子。遊家一大堆親戚都在。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的身份,即便對他和善,演得比他還像真的。遊霽局外人的感覺仍特彆強烈。
就比如遊見川組織來賽馬,而他壓根不會騎馬。
他以自己感冒為由,婉拒了遊見川還讓他也跟著換身衣服的提議,就遠遠站在顏悅旁邊,看遊暝和他的堂弟堂妹在跑馬場。
仍然是憑著那份“好奇”,遊霽就盯著遊暝看。
遊暝穿著正式的騎手服,白襯衫外搭黑色夾克,背部挺直,寬肩窄腰,腿緊貼馬體。
修身的白色馬術褲配合高筒的黑皮馬靴,在大腿處拉伸出極富力量感的褶皺。
他可能是戴了隱性眼鏡或者壓根沒戴,鏡框取下,側臉更顯冷峻利落。每一次馬蹄觸地時,碎發輕輕揚起。
跑馬場的蹄聲陣陣。遊霽發現他鼻子很挺。
腿也很長。
“弋寶看你哥看得很認真呢。”顏悅突然說了句。
遊霽回過神來,衝顏悅笑了笑。
沒想到顏悅竟還拍了一張他剛遠眺的樣子:“專注的表情,好看。”
遊霽瞅了眼這張照片,覺得怪怪的。不好意思道:“媽,你拍我乾嘛。”
“你也去吧。”顏悅提議。
遊霽搖頭:“我不會騎。”
“那讓大暝教你。”
“不用啦。”
五分鐘後,遊暝跑完一圈障礙,顏悅又突然拍了拍遊霽:“那你去給他買瓶水吧。”
遊霽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還循環著遊暝剛剛扯韁繩扭頭的動作,他愣愣噢了一聲,就邁步了。
服務台的兩個工作人員目光始終追隨著遊暝,還舉著手機,遊霽要了瓶裝檸檬茶,其中一個壓低聲音說“弋少,你哥哥騎馬的樣子好帥哦,你怎麼不去”,突然就想起自己那照片怪在那兒了。
——他眼神竟有點兒像她們。
這個想法讓他一愣,忙速速拋走。抱著冰冰的檸檬茶走到跑馬場邊的草地上,心裡有些亂。
很快,他就聽見了馬蹄的聲音,很有節奏。
柔軟的草地上浮現出濃黑的影子,像一片湧向遊霽的黑潮。
遊暝過來了,手摸了摸黑嘯的頸部。停在遊霽旁邊。
他沒有下馬,隻側低著頭,垂眸看他。
遊霽仰起頭。
太陽很曬,他眯著眼,見遊暝的臉被陰影切割得極為立體,眉骨和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一片陰翳。
他向上伸手。
“……飲料。暝少。”
遊暝兩手仍握著韁繩,聲音落下來:“不試試嗎。”
“我不會。”
遊霽回答,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小廝,仰望著高不可攀的將王。他看到有道光圈,彩色的,從遊暝的發頂往自己這籠罩下來。
很耀眼,耀眼得他胸口發漲。
遠處,賽馬的蹄聲急促迅疾。
“……難道你要教我?”
這話一說完,遊霽就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句話,口吻是開玩笑的,戲謔的,痞裡痞氣的。一脫口卻隻覺尷尬,場地的馬蹄聲都更吵了,他低下頭:“沒有,我隨口——”
“那上來。”
遊霽又抬起頭:“啊?”
遊暝向下伸手,握住遊霽手中的水瓶。
連帶著把人也向前一拉,拉到遊霽的手臂都擦了下他的馬靴。
黑嘯感受到生人靠近,嘶鳴著扭頭。遊暝揚臂一提。
然後他騎著它,繞著遊霽走了一圈。
“啊什麼,莫非你想彆人教你。”
遊暝說著,好像笑了一下,雖然遊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笑,但遊霽的眼睛轉不動地停在他喉結。
黑嘯繞著遊霽聞。
光圈更大了。遊暝臉上的碎影晃動著。
胸口的滯漲感驟然消失,遊霽深呼吸了口氣,蓋住環繞著耳畔的、過分重的馬蹄聲。
哦不對,好像不是馬蹄聲。
他也笑了:“哪兒能啊,不指望你我指望誰。”
可也不可能是自己對一個男人、或者假兄長的心跳聲,那時的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