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遊暝打轉向燈,準備找地方停車。
遊霽連忙阻止:“不不你繼續開。我就問你幾句話,不重要。”
遊暝又看了他一眼。
遊霽又卷又密的睫毛被外麵的夜景勾成泛藍的顏色,是輕微顫抖的。遊暝想起美國畫家海德筆下的閃蝶翅膀。
他便又目視前方,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身旁人緩慢開口,手指纏在一起:
“……我就是想問你,當年我參加那個選秀,你有幫我做過票嗎。”
語氣還算輕描淡寫。
但遊霽心裡醞釀了很久。
這個問題對他很重要。
遊霽一直想憑自己的能力出道,混娛樂圈。
算是一種很卑微的自尊吧,在遊暝麵前。當年報名參賽他就沒告訴他,直到進了20強後遊暝在手機上看到他的演奏視頻。
遊暝不是很開心,說這行會很辛苦。遊霽親著他的下巴解釋,他隻是試試,想闖闖自己的路。央求他不要管他。
千萬不要管他。也不要讓其他人幫他。不然他這個嘗試就變味了。
遊暝明明同意了來著。
他們是決賽前三天分的手。入行後,遊霽漸漸發現,隊友都或多或少是用了一些手段才出道。
甚至是他覺得實力和顏值都在線的蘇逐,也是和一些資本早有瓜葛。
這種情況下,自己會是唯一的那個例外嗎。說實話,遊霽內心早有動搖。
但也算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還是想親口向遊暝確認。
像自以為憑努力考了第一,卻傳出是判官收了錢給他改的成績。他忍不住來複核答卷,想擊潰那些謠言。而心裡其實又有了猜測,不敢直麵。
“你說實話,彆騙我。”他笑著,都能想象遊暝點頭,又說著一些類似“當時不想讓你失望”之類冠冕堂皇的話,讓他又惡心又嫌棄自己。
偏偏遊暝隻是不解地皺了下眉:“沒有。為什麼要幫你做票。”
遊霽眼睛瞪大了些:“真沒有?”
“沒有。”遊暝語氣不算溫柔,“你人氣你自己沒數?”
遊霽看著遊暝。
男人冷冰冰的一張臉,不像騙他的樣子。
貝斯手作為總被調侃存在感低的角色,競爭確實不如其他組激烈。很多貝斯吉他雙修的優秀樂手都會選擇進後者組彆。
纏著的手指鬆了,遊霽背靠向車椅,呼吸都變得輕快些許。
“那就好。”
卡宴在紅燈前停下。
“就問這個嗎。”
“啊?還問什麼?”遊霽疑惑,想了兩秒,“哦哦,我還想問你——”
遊暝又看著他,目光很深。
“我的腕表是不是還在你那兒?就我和蘇逐哥代言的那塊?”
這明顯也不是遊暝想要的問題,眉宇閃過一絲遊霽能察覺到的不悅。
“不在。扔了。”他轉回頭說。
“噢,”遊霽摸摸鼻子,他其實根本不在意這表,“那我確實沒什麼問的了。”
遊暝不說話。
方向盤的手背凸起一道道緊繃的青筋。
綠燈亮了,他還不走。直到後方刮起銳利的鳴笛聲,才驟然回神般踩住油門。
遊霽抓著胸前的安全帶,舔了舔嘴唇。
不等遊暝再說什麼,他又開始給蘇逐打電話。聊演出造型。
直到抵達目的地,遊霽才掛斷,急匆匆地解開安全帶。
“遊霽。”
隻是聽到一個名字,遊霽肚子便又有一種緊張的痙攣感。
他鑽出車外,一句打斷的話說得又亂又快:
“上次借你穿的衣服我給陶姨了,爺爺說五一你和白小姐家要聚餐,我也會儘量來。那就提前祝你訂婚愉快吧。走了。”
砰地一聲,車門被關上。
不等遊暝反應,他就匆匆跑進公司大廳。
旁邊的一株苦楝樹花開得正盛,紛紛揚揚落著紫花,擋住了他的影子。
遊暝八風不動地坐在主駕上,凝視著還在旋轉的門。
手指敲著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