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賓客一片嘩然。
*
“醒了醒了。”
“新娘子要醒了。”
“真漂亮啊。”
“但也真愛哭啊,昏迷中還掉金豆豆。”
“就是,木板都打濕了。”
“他要是再不醒,咱們撒尿尿!滋醒他!”
時有鳳頭暈目眩,耳邊是一群嬉鬨的野孩子聲,渾身散架似的灼痛無比,不待他混沌睜眼,滑至嘴角的溫熱液體含著疼痛的苦澀進了嘴巴。
他心裡一驚,反應了片刻,是他自己的眼淚。
後腦袋傳來一陣陣鈍痛,手腳和腰間被粗繩子勒得發痛,身下粗糙的木板硌的皮膚生疼,黑暗中,屋裡撲鼻的灰塵和腐爛的朽木氣息鑽入鼻尖,生出一股晦暗作嘔的氣息。
時有鳳昏沉的腦袋一下就清醒了。
他在首飾鋪子外被山匪騎馬綁架了。
娘,他娘聽到這個消息要怎麼辦啊。
今天是為他娘衝喜辦的壽宴,他實在不敢想他娘知道了是什麼情況。
他後悔不該私自跑出來,姐姐要是知道他為哄她買首飾被綁了,姐姐一定又難受又愧疚自責。
他就算不出門,也知道土匪無惡不作。
他就要死了嗎,好好的衝喜壽宴,變成了白事忌日……
一輩子都是個累贅,就連死法都要給家人蒙上陰翳。
他往日也偷偷埋怨過家裡人看的太嚴,想要看看府外的日子,可現在全是懊悔害怕。
“快看快看,新娘子哭的更猛了。”
“這麼大了嘴裡還喊娘,真丟臉嘞。”
嘰嘰喳喳的半大孩子野性未馴,笑嘻嘻捏著時有鳳的軟嫩臉頰,“彆要娘了,給我們老大當媳婦兒。”
“對,有了男人忘了娘。”
時有鳳下意識喃喃,沒成想被孩子們聽了去。
他一睜眼,光線模糊的破洞窗邊,五六個七八歲的孩子圍著他,嘰嘰喳喳指指點點,有的捏他臉,有的摸他鼻子,還有的捏他手腕戳他腰間。
就像是一群山野的孩子撿到一塊美玉,探頭探腦的好奇翻來覆去的摸摸。
“住手!”
眼見有孩子要扯他腰帶,他嚇得忙哆嗦出聲。
可七八歲的孩子完全不怕他,土匪窩裡的孩子什麼沒見過,這哥兒昏迷中都不忘記哭,軟軟白白的,誰會怕他。
“我要看看你是不是比村裡牛寡婦還要白。不白不配給大當家做媳婦。”
那孩子一臉渾圓曬的臉頰黝黑,腮幫子兩邊還有結痂的鼻涕,一雙手短粗黑乎乎的,看得時有鳳翻江倒海的反胃。
“我既然要給你大當家做媳婦,你就不能碰我。”
那孩子猶豫一瞬,然後不情不願的收回了手。
時有鳳見搬出大當家,這孩子隻一絲敬畏,不由地想,會不會大當家是個好人,所以土匪窩裡的孩子都不怕他,會不會綁他隻圖錢財。
可他這般想著,不遠處傳來了鞭炮和敲鑼打鼓聲,像是辦喜宴一樣熱鬨。
孩子見時有鳳疑惑,笑嘻嘻道,“你就是新娘子。”
時有鳳心涼了半截,陽光從屋頂破瓦落下一柱光線,五花大綁的時有鳳躺在破舊的床板上,淚痕未乾的眼角全是遮掩不住的惶恐焦急。
“你放我出去,你要多少錢就給多少錢。”
那孩子歪頭,“你們城裡少爺都這麼天真?”
時有鳳一滯,惶惶不安的心退而求其次,“那誰告訴我大當家是什麼樣的人,我就給他一隻金釵。”
這五六人孩子眼睛一亮。
看著一身貴氣華光溢彩的時有鳳,紛紛爭先恐後的搶著說。
“大當家能一夜七次!”
“大當家有八個媳婦兒。”
“大當家喜歡牛寡婦,天天夜裡鑽山洞學貓叫。”
“大當家就喜歡城裡長得白的小少爺。”
……
時有鳳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