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大概猜到一些原因。
先前夫君便說他們之間有些誤會,她私下裡問過霍易,霍易支支吾吾不肯說,最後隻肯隱晦地告訴她,從前她對夫君確實不怎麼好。
所以夫君,大概是不願在她失憶期間趁人之危?
沈稚自認不是那等嫉惡如仇、偏聽偏信之人,也不會因為一件小事狠狠怪罪過誰,平日沁芳她們有個錯漏之處,她提醒兩句也就罷了,見到家仆從來都是一張笑臉,底下人都說她好脾氣,她又怎麼會對夫君那般冷淡呢?
既然夫君說是誤會,那便是本不該存在的矛盾,如今她已明白夫君是什麼樣的人,也知夫君待她無微不至地好,她想若是自己未曾失憶,多半也不會同他擰巴了。
沁芳出了個主意:“奴婢瞧郎君晚膳用得不多,夫人不如叫小廚房燉一碗羹湯,夫人親自送到濯星閣,也好叫郎君明白夫人的心意。”
若夫人能留在濯星閣與郎君共寢,那便再好不過了。
見沈稚還在猶豫,沁芳急道:“難道夫人要等明日郎君走了,再等下回不成?這回是五日,下回又是何時呢?”
沈稚想想便應了,夫君隻說自己去濯星閣,從未說過不讓她涉足,何況她也想同他多說說話呢。
沁芳替她描了個精致的妝容,見她身上這件霧紫薄紗裙影影綽綽透出胸-脯上方晶瑩軟膩的雪肌來,實在是嬌色天成賞心悅目,便不打算給她換衣裳,隻多披了件輕薄的羽衣外氅用以禦寒。
戌時的晚風泛著絲絲涼意,因入了夏,沈稚倒不覺得多冷。
濯星閣位於山莊西北麵,建在半山之上,飛簷峭台,雕甍繡檻,足足五層之高。
比起她的洗月齋燈火通明,這裡明顯冷清了許多,若非白日裡遠遠瞧過幾眼,沈稚對這處可以算是非常陌生。
她並非那等好奇心極重的人,裴慎沒提,她也從未踏足過此處。
“夫人當心腳下。”沁芳提著燈籠,轉頭提醒。
沈稚拎著裙擺,小心翼翼地拾階而上。
閣樓五層,夜風拂過時能夠清晰地聽到簷下金鐸的聲響,比起閣樓,沈稚覺得這裡從外觀看更像一座塔,越往上走,甚至能聞到幽幽淡淡的佛香。
桓征守在門外,見沈稚上來,趕忙上前引路。
“我來給夫君送羹湯,勞煩通報一聲。”沈稚抬了抬手裡的食盒,說明來意。
桓征應了聲是,“外頭涼,夫人先進來吧。”
沈稚點點頭,入了門,待桓征去通報,正巧看到詹正獻提著藥盒從樓梯上下來。
她上前施了一禮,柔聲問道:“神醫可給夫君瞧了,不知這頭疾可有費難之處?”
詹正獻見到沈稚,不由得想起方才裴慎交代的話,麵色有些複雜——
“夫人的病症棘手,神醫也不必勉強。”
“你不覺得,夫人眼下的狀態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麼?”
閣頂的風涼意滲人,詹正獻當時就打個冷戰。
他是聰明人,何況在裴慎身邊這麼久,又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倘若多費些心思,詹正獻有三成的把握可以治好沈稚的病症。
可現在,裴慎卻不想讓他治了。
“神醫,我夫君他到底如何了?”
姑娘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詹正獻心中暗歎一聲,拱手道:“夫人放心,郎君無礙,這頭疾比從前緩和不少。”
沈稚這才鬆了口氣。
“噔噔”的腳步聲漸進,是桓征從樓上下來了。
“郎君在頂樓,夫人上去吧。”
沈稚點點頭,身後的沁芳正要跟上,被桓征攔住,“郎君喜靜,夫人一人去便可,你且在此處候著吧。”
沁芳自是一百個答應,她才不會這麼不識趣,上去攪擾郎君夫人花前月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