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漸濃》
2024.1.24/桃嶼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盜文自重
-
“This is xing gang police,release the hostages。”
這裡是星港警察,放開人質。
沈顏卿脖頸倏地鑽心一痛,冰涼的匕首利刃下立刻滲出殷紅血痕。
劫匪鉗製著她,再度向後撤退一步。
星港文化藝術中心音樂廳,恢宏氣派,牆壁橡木飾麵板掛著“華港國際中學雙校區畢業聯誼音樂會”的橫幅。舞台上整齊擺放著的民樂團樂器被劫匪儘數踢倒,她的古箏琴弦更是七零八散纏亂一地。
可儘管如此,生死一瞬的求生欲。
沈顏卿隻得強忍住恐懼,配合著劫匪與警察的口令。
“讓警察撤退。給我車和錢,不然你們就給這個妹妹仔收屍吧!”劫匪講的是粵語,沈顏卿並不能全然聽懂。
但諧音語調,還是能依稀分辨出‘收屍’一詞。
“救...我...”長時被挾持的恐懼,沈顏卿聲音都在發顫。無聲滑落的淚滴與血液融合,在她素色的旗袍上綻出深深淺淺的緋色芍藥。
除了恐懼,她隻能滿懷希冀地看向舞台沿角,那個距離她最近的星港警察。
男人身形凜凜,肩寬胸闊,軒昂高挺。
身著隸屬於星港反恐特警隊的淺藍色製服,防彈衣、防彈盔、防火手套等裝備穿戴嚴密。唯一可以看到的,是他那雙藏於防爆風鏡後的銳利黑眸。
男人雙手緊持.短.槍,保持著隨時射擊的姿勢。
“保持鎮靜,相信我們。”十分沉穩清冷的聲音,似山風拂密林,給人安心的感覺。
隨即,他又轉換粵語,通過對講機傳訊,“繼續撤警,安排車輛,港幣。”
三次撤警,音樂廳內的警察已經全部撤離,現場氣氛也幾乎到了白熱化階段。
同時,沈顏卿發現,每次撤警,劫匪的注意力都會有短暫偏離,然後男人就會用極小幅度的步調向她靠近。
像是一種無聲的默契,也一次次加深了沈顏卿對他的希冀。
“你也走!”誰知劫匪突然又對著男人吼道。
那瞬間,沈顏卿看著空無一人的音樂廳,隻覺喉嚨一緊,全身血液都開始急速倒流。
淚腺再度決堤,哀求他道:“彆丟下我。”
男人腮幫鼓動,作戰靴不退反進,“我在,你才能拿錢離開。”
“不許再靠近!放下槍!雙手舉過頭頂!”劫匪的情緒顯然已在失控邊緣徘徊,“聽懂沒有!”
“OK!”男人利落地單手拆掉彈夾,同槍一起丟下舞台,並開始和劫匪搭訕,“你認識這個女孩嗎?”
“今天能來這裡演出的,肯定都是資本家的孩子。你們警察沒錢,就給她老爹呼電話。”
“早有預謀。”
如劫匪所說,今天能在這裡參加音樂演奏的學生,都是出身非富即貴家庭的孩子。
沈顏卿就是華港國際中學壹京校區,初中部初三班的學生。
也是此次畢業聯誼音樂會,民樂團彈撥樂組的首席古箏手。
與以往不同,她這次赴港演出,是帶著和爸爸簽署的對賭協議前來的。
協議允諾,隻要她能以首席身份順利演出,就可以提前離京留學。
本來,今晚將會是她人生走向自由的高光時刻。
可惜...
“阿來,狙擊手已在禮堂外就位。”男人耳麥閃爍綠光,“五分鐘調試。”
從接到警署的出警通知,到僵持至此刻,已有兩個多小時。
他就看著女孩一點點從恐懼的神態中跳脫出來,眼底逐漸沒了希冀的光。微微合起的眼皮不知是體力不支,還是提前向死神妥協。
不過隻有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孩子,遭遇這樣驚險的事情,還能保持鎮定,配合警察和劫匪周旋,已經十分難得。
他視線順著女孩被匕首抵住的纖長天鵝頸看去,淤青血痕觸目驚心,淺色旗袍的領襟早已是血跡斑斑。
再看女孩子,一張稚氣未脫的鵝蛋小臉,瓷白如溫玉。
有著超脫年齡的古典貴氣感,一看就是儒商家裡從小嬌養的富貴花。
音樂廳內冷氣開得大,女孩受驚又失血,身體已經不受控地發抖。
“你要的東西到了,跟我走。”男人不緊不慢開口。又切換至普通話,聲音沉穩,對著沈顏卿說道:“小姑娘,走出禮堂,再閉緊眼睛。”
生死麵前,欲望、權勢皆不足掛齒。
沈顏卿一瞬清醒,趕緊睜開眼睛,配合著劫匪的步伐向外挪動。
而男人始終麵對著她,以後退的姿勢穩健邁步。
眼神卻變得更加銳利,一眨不眨地緊盯著那把抵在她脖頸上的匕首。
可就在他們即將走到音樂廳出口時,劫匪突然又停步,道:“讓外麵的警察也都撤掉!”
“撤警。”男人作戰靴未停,看著沈顏卿眼睛說了句,“GO。”
沈顏卿邁步,現場凝固的氣氛終於再度活躍起來。
那也是她第一次覺得,從音樂廳走到藝術中心禮堂外的路那麼漫長。
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有個男人始終距離她不過五米的距離。
在生死徘徊的邊緣裡,她尚有希冀與亮光。
終於在他們走出禮堂大門那刻,男人突然開口,用普通話倒數道:“3,2,1,閉眼!”
直到空氣中先傳出一聲槍響,子彈攜著極速的風擦過她耳畔。
沈顏卿才意識過來,那是在對她喊話。
但子彈穿透劫匪顱骨,瞬間噴射而出如雨點般落在她腳邊的血跡,顯然比她的反應要快。
隨後,一股強大的拉力將她從劫匪懷中拖拽出來。
甚至不給她看到絲毫血腥的機會,急速以胸膛為盾擋住她全部視線。
“報告,人質安全。”警車聲這才響徹雲霄。
無數的醫護,警察,還有學校老師,從建築後一擁而出,朝著兩人跑來。
而長時被劫持恐嚇,神經處於高度緊繃狀態的沈顏卿,也在這刻徹底抽離掉最後一口力氣。
雙腿癱軟,向地麵砸去。
隻是預想內的痛感並未襲來,及時出現的有力臂膀,攬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稍一抬頭,男人藏於防爆風鏡後的銳利黑眸,便撞進她眼底。
流光瞬息間,褪色成黑白的碎裂世界,都被名為“安全感”的絲線重新縫合。
“彆怕,已經安全了。”男人聲音不算軟和,更像是為了哄她,刻意學著溫柔。
沈顏卿吸了吸鼻子,怯怯道謝。
但眼睛卻藏不住心事,瞳孔仍舊被淚腺湧動的水霧遮住了視線。
這時醫護齊齊趕來,她被放到擔架上,往急救車旁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