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老家夥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麥粉還多,當年疫病,你以為縣裡的人逃得沒我們快嗎?他們早跑了。一有事,最機靈、跑得最快的便是這些人!”
齊滄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上麵,便附和道:“二叔說得在理,人有田有地,開著店鋪的,身價這麼豐厚,要不是真的出大事了,他們能逃嗎?”
“沒錯!老五說得對,”齊大一拍手,“說明啊,這事已經不是他們用錢可以解決的了!那……有什麼事情是那些用錢解決不了的。”
齊元海:“要麼便是賦稅重到他們無法承擔,要麼便是被坑到血本無歸,要麼便是打仗了!”
“打仗”二字如雷貫耳,連秀才老爺都這麼說,他們這才開始感到害怕了。
“怎麼辦……!!”
“……我家就我跟我兩個兒子……”
“你家算好了,我家就一個成年漢子,便是我……”
有人家底還有一些,便問道:“應該可以用銀子抵吧,就是不知道多少?”
每年的勞役都可以用銀子抵,二兩一個人,兵役的話……估計沒個十來兩下不來。
“你這漢子是半分腦子都不用,要是能用銀子抵,人家老爺還用跑嗎?”
“那怎麼辦!族長,咱也逃吧!要是征兵,我家就一個兒子啊!”
齊滄見他們一人一嘴的總算說到這上麵來,與身邊的齊大對視一眼後,悄聲說道:“大哥……我準備南下。”
“什麼!”齊大倒是沒想到老五這般果決,大家都還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他就已經做下決定。
不過想也知道,老五一家就他跟康小子,不論誰被征走,底下三個小孩都將很艱難。
齊元海也為他五叔的決定驚訝不已,他一直覺得他爹才是他們齊家最為果決的那個,沒成想,他五叔才是!
要是逃荒,那肯定安南是最為合適的。安南節度使那可是,很久以前便讓朝廷都得忌憚他三分,這幾年更不用說。
都說天下四分,分庭抗禮。
事實上,與朝廷分庭抗禮的是安南,安西與安北則隻是倆小弟。
他們永寧地屬河州,河州再過兩個州,便到了安南的邊界關州。
與江南隔著一千八百裡,跨過六個州,隻是山路不好走啊。
但如果真的要亂起來了,他們除了南下,彆無他法。
他五叔可真牛,齊元海是萬萬沒想到,佩服地看了一眼齊滄。
且不管齊元海如何佩服,齊滄是覺得真的太磨嘰了,越拖越下不了決定,還不如快刀砍亂麻,隻要帶頭的人動起來,那麼其他族人見了肯定也會跟著。
至於那些頑固分子向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除非征兵就在眼前,否則他們是不可能跑的。
曆來的帶頭的族長要是都做不了決定,那其他一向看族長辦事的族人也不可能做得下決定。
“大哥,時間不等人……我尋思著衙役這會兒回衙門,估計還沒出發,要是再拖下去,今晚不來,明晚也得來!”齊滄暗戳戳透露,“而且,咱大田村可是離著縣裡最近的幾個村,要是真的征兵,咱可跑不過官兵!”
齊大長歎一聲,他從他爹那裡知道很多他跟著祖父逃荒事情,可萬萬沒想到,輪到他做決定了,是逃?還是留?
他們齊氏一族好不容易從北地逃到這生根落葉,這才多少年……一時間齊大不由得悲從中來。
他巡視了一圈,將各人的表情納入眼中,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齊氏一族的興衰萬萬不能斷在他這。
哪怕他再是不懂,但安南的程大將軍,齊大還是知道的,要說如今有誰還能將這破碎的大祁朝扶一把,那便隻有他了。
“為今之計!隻有南下!”
“什麼!族長!我可不願意逃荒啊!”
“我也不願意,咱從出生便在大田村,能逃哪裡去。況且逃了,那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族長,咱不能躲山裡嗎?”
“族長……”
“閉嘴!”齊大怒喝一聲,“不想走了可以留下,這事兒我不逼你們,想留下的便留下,想走的……”
“想走的,明日天微亮就出發!過時不候!”
齊滄直接給齊大拍板,而後留下一句“大哥,我先回去收拾跟準備乾糧了”就跑了,也不管齊大原地直接愣住。
“爹,我們也趕緊回去收拾!萬一明日就來人了咋辦!”齊元海扯著齊大出門,完全不給剩下的族人歪纏的機會。
“哎……!!族長!!”
“秀才老爺!!咱再琢磨琢磨啊!”
“嗬——我看啊,他們是故意的,想這樣逼我們一起跑,反正我不跑,我家可是二十畝呢,更是五六個成年漢子,就算征兵,也不怕他!”
“也是啊……你們家就好了!”
“……哎……二叔公!!怎麼你一大家子也要跑!一個個都準備逃了!那我也回去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