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楨單手倒藥,如之前一般也讓另一條帕子浸泡好藥水,要捉她另一隻往後躲動的手。
他冷笑:“讓你長記性很難,姑且一試。”
陸玉音低聲急促道:“我長記性了,真的……嗚!”
不容她敷衍狡辯,他已將沾滿藥汁的帕子準確扣了上去。
手背上立刻刺痛,陸玉音發覺似乎是因為早被痛感刺激得麻木,已經沒覺得想象中痛感的加劇,而且覺得另一隻手在習慣後好似有所好轉。
不幸的是,顧景楨也發現了藥水的作用達到,吐出清晰三個字:“翻過來。”
還有手心!
俗話說十指連心,陸玉音不想再受一遍之前的苦,她有過經驗,掌心要比手背敏感得多,痛感自然也強得多。
她抬起倉皇的臉,猛然搖頭。
顧景楨比她想得還要壞。
說時遲那時快,男子的大手已經用手指一勾她的手腕,手掌抬起,帕子被他指尖一夾一勾,眨眼貼放在手心。
“疼!”
陸玉音渾身過電一樣抖了一下,胸口隨抽噎啜泣不斷起伏,額上冒出些細汗,墨發貼在額間,一頭青絲在輕微掙紮搖晃中散亂。
像是掌心覆了層冰,冰將皮肉燙開,刺激深層的腐肉,手心和指尖的痛疼像一根線牽動,把痛意傳遞到雙臂、五臟六腑、四肢……
纖細腰肢已經忍不住扭動,想彎腰縮背,他又在前麵站著,若站起來,隻會撞到他懷裡,陸玉音一時如熱鍋上的螞蟻,還是綁著的那種,隻能不安微微扭動,背後桌沿磨著腰間,雙腿戰戰想跳起來但不能,死命壓製住反抗欲望。
陸玉音難以停止身體的顫抖,而這男人穩如磐石,大手貼著她手心,簡直如同十指交握,隻不過中間隔了張帕子。
而那帕子在她眼裡宛如鐵釘板,他微微皺眉關注著她的神色,誰都暫時沒有發覺不妥。
“呼……”滿臉是淚的美人哭著喘息,手被迫舉著,跟他十指隔帕相貼。
她大口大口呼吸,迫使眩暈的腦袋清醒,又將他身上那股溫熱氣息也吞下去不少,頭腦又開始迷糊了。
痛意是最大感覺,但慢慢的,冰涼的藥沾在傷口上,不知何時開始發熱,很大程度是他掌心的溫度將這藥捂化。
陸玉音低頭喘氣,微亂的發絲垂下,正好輕輕搔過他的手背。
男子的手背關節如竹分明,線條緊繃流暢,隱有青筋,有人看到他手指的話一定知道他是個文人,可再看手背手腕,這是有習武練身習慣的男子才會有的線條,就知道衣袍下的他的身體一定不會像表麵上那樣清瘦。
現在她的青絲就像探尋驗證這想法一樣,隨她微微晃動而往他袖袍裡鑽。
藥味很重,她身上幽香卻不可避免被他清晰嗅到,顧景楨正看著那縷發絲,而發絲的主人毫無自知,低著頭泣淚,鼻尖發出孱弱低吟,半斂眸中全是細碎水光。
她在努力坐正,不至於倒到他身上去,藥勁上來,好似創口被清理乾淨,或許是心理作用,由內而外覺得有一種治愈效果,可依舊很難受,“鬆開吧……”
“知道錯了麼?”
男人非要等到懲罰過後才發慈悲,嗓音醇厚舒緩指引:“認錯,我就鬆開。”
陸玉音連連點頭,發絲一下一下晃動,眼裡一片迷蒙,敷衍說:“我認錯,我保證不會再有下回。”
顧景楨一看這模樣就知道她現在沒帶腦子,怕是連錯哪兒都不知道,但看樣子,現在再讓她想也不會想得出,再弄下去她就真的該嚎啕大哭了,那時候才不知道要怎麼收場呢。
男人仍用手貼著她的,她被迫舉起的雙臂已經發酸,胸前不由高挺,他此前隻看過一眼就移開視線,若是現在這副搖搖晃晃的身軀歪倒……
“說話,讓我信你。”
陸玉音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如果能結束這種折磨,說什麼她都願意。
“我以後一定會謹記你的每句話,你說東,我不敢往西,你叫我朝北,我不敢朝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顧景楨一聽,額上青筋跳了跳,她已開始胡說八道,可見真的要受不住。
他打斷:“我要你‘往南’‘往北’做什麼?”
陸玉音閉上嘴,委屈地發出細細嗚咽。
顧景楨聲音柔和一分,“知道就好,那麼以後認真聽我的話,記住每一句,不許再自作主張做些蠢事。”
“嗯、嗯……”應答聲帶著濃重鼻音。
“希望你能長進些。”
顧景楨輕哼一聲,其中包含的寵溺意味她是聽不出了。
手一鬆,帕子被抽走,陸玉音立刻泄氣倒向桌邊,用手肘支著手臂撐在桌上,再一看,自己手上細微破口處已經止住血,再接觸空氣不像之前那般疼痛。
現在不提,這苦就白吃了。
陸玉音深呼吸幾次,等緩過來,一股氣把最終目的說出來:“快入冬了,我怕冷,我不想再住梅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