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燈光明亮,空氣中一片死灰般的寂靜。
薑漁望著聞峋手裡的針孔攝像頭,神情呆呆的,腳邊有小兔子拱他都沒反應。
聞峋的眸色沉得嚇人。
陽台有單獨的燈,但此時沒有打開,而多肉盆景的小水池裡前兩天才被薑漁加了水,在相對昏暗的光線下,由於水麵對室內燈光的反射,攝像頭上有了一點微弱的反光,再加上聞峋天生敏銳,諸多條件疊在一起,才讓針孔攝像頭被察覺。
要是薑漁一個人,恐怕在這間房裡住上一年都不會發現有攝像頭。
聞峋聲音裡帶了凍人的寒氣:“這件盆景,你是從哪兒買的?”
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薑漁才驟然回過神,臉色卻依舊是慘白一片:“不是買的,是徐晏書,徐晏書送給我的。”
周圍安靜了一瞬。
聞峋眸色微沉,握著針孔攝像頭的指尖微撚,忽地鬆手,任由它墜落在地,一腳碾了上去。
男人鋥亮的黑色皮鞋踩在攝像頭上,仿佛骨頭碎裂般的哢哢聲從他的腳底傳出來。
再抬起時,精密的針孔攝像頭已經成了一堆殘渣。
聞峋淡淡抬眸:“還有嗎?”
薑漁:“什麼?”
他被聞峋的舉動驚得有些呆愣愣的,剛才有那麼會兒,他以為自己陽台的地板都要被男人踩穿。
聞峋:“這屋子裡,還有沒有他送你的東西?”
薑漁想起什麼,神色惶惶:“還有那兩隻兔子,和兔籠子。”
聞峋瞳孔幽黑,像是滲了墨。
他大步走向陽台角落的兔籠,一把拎起來,對著燈光仔細察看。
兔籠上暫時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但聞峋還是把籠子和那株盆景都扔到了房門外麵。
薑漁看著他的動作,沒有阻攔,隻是在聞峋再向蹦蹦跳跳的小兔子走過去的時候,嚇得連忙把兩隻白團子撈起來,護在懷裡:“它們沒問題。”
聞峋眸光不著痕跡地一暗,但還是沒再繼續動作:“你明天最好再請人來排查一遍,看屋裡還有沒有彆的攝像頭。”
薑漁點點頭,輕輕嗯了聲。
聞峋轉身打算離開,卻忽然被一股力量絆住。
少年抓著他衣袖的力道很輕,聲音也小小的:“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上?”
聞峋垂眼。
薑漁從低處望著他,鴉羽般的眼睫一顫一顫:“我...我害怕,萬一房間裡還有...”
少年盤腿坐在地上,雙腿雪白修長,細嫩得像剝了殼的雞蛋,卻不知道被暗中的眼睛窺了多少次。
聞峋雙拳緊握,可瞥見少年懷裡護得跟心肝兒似的兔子,視線又冷下去。
分手了還亂收不相乾的人送的禮物,現在倒是知道害怕了。
“你應該不缺住酒店的錢。”
他冷聲丟下一句,大步離開。
*
夜已深,萬籟俱寂,窗外秋風將枝葉刮出瑟瑟聲響。
聞峋在床上躺了半小時,仍沒有入眠。
打開手機看時間,卻看見了監控軟件彈出的紅色彈窗。
聞峋的家門口安了實時監控,監控下有人走動時,手機軟件就會發出警報。
小區是一梯兩戶,這層樓隻有他和薑漁,不會有彆人。
聞峋寒著張臉,起身開了門。
門外,少年坐在冰涼瓷磚上,背靠著牆,身上裹著一張毛茸茸的毯子,隻露出巴掌大的一張小臉,白淨漂亮。
他閉著眼睛,纖長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睡熟了的模樣。
臉上也沒有了之前的驚惶,睡顏恬靜溫軟,好像靠在聞峋門邊睡覺,能夠得到足夠的安全感似的。
聞峋麵色僵了僵,出聲道:“薑漁。”
沒動靜。
聞峋唇角壓了壓,蹲下身,打算掀開毯子直接把人弄醒。
毯子剛掀開一角,他的手遽然頓住。
下麵還窩著兩隻兔崽子,圓滾滾一團,眼睛閉著,呼呼大睡。
聞峋:“... ...”
少年剛受過驚嚇,臉色沒有多少血色,他身形清瘦,即使裹著毯子也是很小一團,懷裡還抱著兩隻小崽子,看上去孤兒寡母,可憐兮兮的。
深秋夜涼,聞峋隻從空調房裡出來站了一會兒,身上已有了冷意。而根據監控時間顯示,薑漁已經在這裡坐了半個多小時。
鬼使神差地,聞峋伸手,指尖觸碰到少年的臉頰。
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