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頂樓，女孩腳步虛浮，緩慢而堅定地翻過圍欄。

站到天台邊緣，她眯著眼享受明媚的陽光，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真是個好天氣。”

低頭向下看，商場大門外果然毫無動靜，酷暑的午後大家都在室內享受空調，怎會頂著烈日出門。

釋然笑笑，她鬆開握住圍欄的手，任身體自由向後倒去。

真好，很快就能和奶奶見麵。

如此想著，她閉上眼，蒼白的麵容上露出淺淺的微笑。

【新世界投放完成，信息更新中……】

意識清醒的瞬間，趙林看到傾倒的世界，立刻用腳勾住圍欄底部，腰間用力，一個仰臥起坐，雙手順利抓住圍欄，借力站定後輕鬆躍起翻回天台。

商場對麵，頂著烈日罵罵咧咧的打工人無意看到此景，不敢置信地揉著眼睛反複確定。

對震撼彆人三觀一無所覺，趙林站在安全位置，四肢不可抑製地發抖，倒不是害怕，而是新身體過於虛弱，突然爆發後有些透支。

【信息更新完畢，本世界為古早虐文世界，主線任務：攻略顧宴安，與對方相知相守，相伴一生。】

“任務？”活動著微顫的手指，已經換芯子的趙林眉眼含笑，神色滿是譏諷，“我的退休申請還在審核？”

【林林彆著急，主係統的信息肯定已經在來的路上，隻是宇宙間距離太遠，走得慢。】

若往常得到這樣的回複，本著對小夥伴的信任，她即便煩躁也會努力自我調節，然後情緒正常地完成任務。

可惜上個世界出現反叛者，係統不得不申請督察組支援，而對方隻用兩刻鐘便出現，三分鐘便處理結束，全程迅速地遠超她設想。

本來都做好和反叛者周旋幾十年的打算，結果處理流程如此迅速，讓她不得不懷疑退休申請的審批真得需要這麼久嗎？

信任的建立需要很久，但懷疑隻要一瞬間。

“到上個世界為止，我的積分已經再次達到退休標準，9567逆襲係統，你覺得我攢夠幾個標準才能真正退休？”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主係統管轄宇宙眾多，距離不同，時間跨度也不同，信息傳達時有延遲。】

相伴至今，對係統足夠了解，哪怕語調平穩沒有起伏，她也能從語句中聽出情緒，尤其此刻重複的解釋和斷句，明確表達出不滿。

真是奇怪，累死累活做任務的是自己，攢夠積分被辜負的也是自己，到頭來不滿的卻是全程圍觀的對方。

“嗬。”低聲冷笑，越笑越覺可笑，最後趙林仰天大笑，笑得肚子疼。

相伴幾萬載，她把係統當夥伴，交托信任，係統把她當韭菜，反複收割！

她不是真得傻，隻是對夥伴毫無保留，也不願意揣摩它的小心思，畢竟人無完人。可係統好像真覺得自己很聰明，解釋得天衣無縫。

果然信任會蒙蔽雙眼，她之前就瞎得徹底。

不管退休申請為何遲遲得不到審批，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再做任何任務，哪怕死。

漫長的任務生涯早已讓她厭倦，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全部圍繞任務，自身想法和情緒根本不重要。隻要任務完成，什麼道德、法治、規則，通通都能拋棄。

不愛可以裝深愛，家財萬貫可以裝身無分文，自立自強可以裝柔弱無依，殺人如麻也可以裝善良可欺，一切為了任務，一切都是任務。

漫長歲月過去，她踐踏過太多東西，連心也跟著腐爛生蛆。她早就病了，卻醫不自醫，唯有離開才能得到喘息，可惜退休申請遲遲沒有答複。

若無儘的生命隻是為了工作，那活著也不過是另類的煎熬。

任務失敗的最終懲罰不過就是抹殺，死亡而已，有什麼大不了，活這麼久，見過那麼多世界，有過那麼多經曆，她不虧。

如此想著，趙林笑得越發猖狂，為自己終於明悟，也為來日終將降臨的死亡。

【……】

係統有些慌，它從未見過如此肆意張狂的趙林，或者說見過，隻是當時的對象不是自己，所以毫無所覺。

反複回憶剛才的對話，係統找不到任何發笑的原因，隻能小心翼翼開口，【我說的話很好笑嗎？】

“那可太好笑了！哈哈哈……”

忙活一上午，男人趁午休來天台抽煙放鬆，結果剛開門就看到趙林狂笑，望過來的眼神更是透著股說不出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