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時澄澈透明宛如美玉冰雕,而劍勢起,劍鋒出,卻恍如天星破碎四散,又凝出一片淩冽劍氣。
好巧不巧,逍遙子的第一個徒兒是變異雪靈根,兩個人一冰一雪,最開始帶徒兒喂劍招時,劍一出鞘便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的。
不爭峰上冰雪一直要覆蓋到將近半山腰,除了確實地勢出眾,第二個因素便是逍遙子這位師尊跟他的大弟子。
慕清規掃了一眼掛在門廊下、寫著蘭祈名字的門牌,抬手輕輕敲了敲緊閉的大門。
青竹搖了搖,引出一陣颯踏聲。
沒一會大門就被人從裡緩緩打開。
裡麵立著蘭祈。
少年人比起之前看起來好了很多,初次在坑底見麵,對方著了青白的碧虛弟子衣袍都覺麵色蒼白,現在一身墨黑武袍看著尚精氣神飽滿。
瞧著身形瘦高如一把瀟瀟君子竹,寬肩窄腰的體態杵在眼前卻不覺魁梧,漆黑雙眼,若非雙目靈光內斂於眼底,看起來便不會這樣有幾分明眸之采。
慕清規抬眼看著對方的腦袋頂,眨了眨眼,“小師弟,你是剛從竹林裡打盹起來?”
蘭祈愣了愣,唇角微動後還是規規矩矩喚了一句“小師姐”,然後又摸不著頭腦般皺起眉,“什麼?”
慕清規走上前一步,清風一過,一片翠綠翠綠的竹葉從蘭祈頭頂悠悠飄落,落在慕清規的掌心。
竹葉如翡翠,她的掌心如白玉,蘭祈低頭看了半晌才後知後覺抬手摸向自己的腦袋頂,好在,隻有這一片粘在了頭發上。
“擾了小師弟的清夢,”慕清規輕笑一聲,“師尊令我來尋你,該是進浮生塔的時候了。”
說完,她又問,“可知曉什麼是浮生塔?”
“前幾日二師姐來過,她與我講了講。”
蘭祈跟著慕清規往外走,說完這一句又乾巴巴回了她上一句,“沒有,小師姐並未擾我。”
這句話語氣有些不對,慕清規轉眸看了看對方似乎有些緊繃的側臉,了然,小師弟看樣貌該跟她一般年歲,十六七的少年人,總是要麵子些的。
頭頂上頂了片葉子,在這個年歲的人眼裡大概就算是在同齡人眼中出醜了。
他不好意思,慕清規也不是多話的人。
兩人並肩而立,一路無話。
到了峰主逍遙子的院子,院落門戶大開,打眼一看就能瞧見逍遙子正跟另一位衣冠整潔,膝橫長劍的修者相對而坐。
逍遙子麵對門口,正眉飛色舞說到高興的地方,一抬眼,呦,門口那倆不是自己的徒兒嘛?
“快進來快進來,”逍遙子樂著,“快來見見你們師伯。”
慕清規領著人依言邁進去,那個背對著門口的修者也微微側過臉望來,是執法長老不盈子。
這位執法長老是最劍修的劍修,一手劍法淩冽沉穩,大開大合,性子也高潔清冷,能不開口說話就不開口說話,曾經跟佛宗修閉口禪的小師父共處一室,成功用沉默破了人家的閉口禪。
總而言之,從各個方麵都是位狠角色。
“師伯,”慕清規執弟子禮,“今日師尊令我二人前來,入浮生塔曆練。”
可見逍遙子這個師弟在狠角色不盈子心裡還是有些分量的,能用沉默破了閉口禪的人物,如今屈尊降貴,開口緩緩,“嗯”了一聲。
真是受寵若驚。慕清規眨了眨眼。
執法長老峰下管轄戒律堂,比包青天還包青天。曾經掌門抱樸子偷吃了食堂的糖糕,立刻就被戒律堂剛正不阿地回稟長老,然後由不盈子親自將其逮捕歸案。
當時抱樸子掛在不盈子的劍尖,任哭天喊地,這位執法長老偏劍心清靜,就這樣生把人掛著送進了思過崖,親自盯著掌門在沉心壁麵壁了三個時辰,全了碧虛的戒律這才放人。
那天,全碧虛的弟子都看見,自家掌門被自家執法長老挑在劍尖飛到了思過崖。
而在抱樸子撲騰的全程裡,不盈子始終未出一語。
現在這位執法長老居然對著他們“嗯”了一聲。
了不得,慕清規開始覺得自己有點東西了。
“前些日子我與你們師伯精挑細選了浮生塔的樓層,”逍遙子不知道想起來了什麼,搓著手嘿嘿笑出了聲,“你們且放心大膽地去。”
不知道為什麼,慕清規突然就不怎麼放心了。
“準備好了嗎?”
逍遙子一拂袖,“且去!”
從頭到尾沒來得及說話的蘭祈跟欲言又止的慕清規,就被這一巴掌揮去了身形。
兩個倒黴孩子被一巴掌送進了塔裡,院子裡逍遙子興高采烈掐了個訣:
“師兄我跟你說,我花了大功夫才從值守室引來了這個陣法,嘿嘿,咱們倆看看我這兩個小徒兒能玩出什麼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