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口中的下一支,必然是指登布告欄尋能人異士的代理家主了。
這事兒聽著駭人,但幾番梳理下墨宴已有大致想法。
世人或許會信什麼招惹惡鬼慘遭滅門之事,但墨宴身為無常拘魂使,最是清楚先有人禍,才會有惡鬼。
普通惡鬼皆為含恨而死之人怨念所化,作惡範圍往往不會太遠。
世人總將詭異之事推諸於鬼神,卻不知這“鬼神”皆因世人惡念而生,又於世間作惡,循環往複。
這臨原鎮之事,要麼便是那家主與夫人生前害死過什麼人,要麼這惡鬼便是他們自己所化,專為找那代理家主尋仇。
墨宴大致了解清楚,又道:“聽著真是瘮人。那之前可有什麼人去應征過?”
“有過幾名仙人,但最後似乎未見成效,沒多久便不願再摻和徑直走了。”老伯說完,又看向墨宴,“公子不會也想去嘗試罷?並非我多管閒事,但這莊家之事屬實靈異,二位公子還是莫要攙和得好,省得到時惹禍上身。”
墨宴也不拂老伯好意,說:“我可不是那般愛管閒事之人。修煉事宜注重因果報應,這事聽著便瘮人,我不過與我門下弟子隨意出門曆練,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因果。我們還得謝謝您告知我們這些。”
老伯似乎也鮮少遇到他這般聽勸的,對墨宴更有好感。
墨宴便趁這時又說:“隻是我這弟子畏高不能禦劍,我們驅車馬而來,再要趕往下一座城鎮怕是不易……不知老伯伯您可知這鎮上有何處客棧較為靠譜。我們想歇腳一日再走。”
老伯並未多想,熱情回答:“客棧這事好說,你進城門,便沿著道走個一裡地便能尋到了。那莊家距城門遠,在東北那一角呢,不影響這邊市集熱鬨。隻是這事一出,那布告欄貼上後便無甚過路之人願來此了。”
莊家遭難,百姓該如何玩鬨依舊正常,想來這莊家平日於臨原鎮百姓眼中亦無多少好名聲。
墨宴了解清楚,不再打擾老伯推車歸家,朝他揮揮手,目送他回到城內去。
須臾,墨宴才回頭看向白琅,十分得意地說:“如何小白琅,有沒有自我這兒學到些什麼?”
白琅看了“好為人師”的某人一眼:“學到了。”
墨宴本沒指望他搭話,聽聞他還真順話應聲,眼睛一亮:“學到什麼了?是不是有學到我聰明機智的套話本領!”
白琅平靜地看著他:“學到了你的話不可信。”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一本領在墨宴身上真是體現得淋漓儘致。
白琅說完,甚至懶得在意墨宴的反應,轉身便往城門方向走去了,獨留墨宴一人在原地心碎。
這小孩真是一點都不好帶。
須臾,墨宴才終於追上白琅,為自己掙回些正麵形象:“我也是有長處的,人界不是有句古話叫什麼?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你可以學學我的長處嘛,壞的就不要學了。
“至少我的熱情活躍開朗我覺得非常值得你學習,小孩子不要那麼板板正正。”
熱不熱情開不開朗的白琅不予置評,把墨宴又一次要往他腦袋上放的手揮開。
十八歲的少年可不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大人哄誘的小孩。
墨宴被冷淡拒絕後亦不死心,又搭上白琅肩膀,換了個話題:“好了好了,那我不說這些了。今日時辰不早了,先去找客棧歇個腳,明日我們再去同那莊家的會會。”
白琅對此仍是不語,行程示意全然聽墨宴安排。
他們一路往城門內去,便見這城門口雖顯蕭瑟,但城內百姓確實還算活躍。
白琅亦在入城後,便感覺那不舒服的氣息似乎消散了些。
墨宴見他似有疑慮,大致猜出他想法,笑著解釋:“怨氣易受陽氣影響,城內人氣重,陽氣便重,怨氣通常不會逗留於陽氣重處。你在城外所感受到的怨氣,便是繞過城內街道逸散至城門的。
“修為高些的修士亦能感受到部分怨氣,經城門後不願靠近,又口口相傳此地有怨氣,城門口便於城內形成鮮明對比。”
白琅大致明白了因果,同墨宴繼續往裡走。
走至中途,墨宴倏地注意到什麼,興致高昂:“那邊有個凶肆誒,看起來賣的東西還挺全!小白琅要不要同我一道過去看看?”
凶肆?
白琅一時不知墨宴在說什麼,順著他視線望去,便見所謂“凶肆”……是售賣喪葬用品的商鋪。
白琅:“?”
白琅不理解:“去凶肆做什麼?為莊家做法事?”
“一個小小莊家還不值得我這般費心,當然是買來自己用啦!”墨宴擺擺手,“我們那馬車看著實在太過單調,這段時日估計還要常用,自然得買些物件好好裝飾一番!”
“我覺得凶肆的東西就不錯!小白琅你覺得如何?”
墨宴問得興奮,顯然是真的在作此打算。
……用凶肆物件裝點馬車,這到底是馬車還是靈車?
白琅一想到那馬車要被掛上祭奠所用黑布、花圈、紙錢之類事宜,便覺得自己必然要被當場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