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如洗的天空逐漸被濃重的墨色暈染,嘰嘰喳喳的團雀開始焦躁的飛來飛去,就連出來覓食的鬆鼠也不要辛苦摘下的鬆子,徑直回了家。
騎士訓練和出勤的經驗告訴凱亞,這是下雨,而且是暴雨的前兆。
他沒有被沉悶的雨天影響,反而清醒的計算起來。
接下來的一周都是西風騎士團規定的休假,就算發燒,也不會影響他回去工作。多年鍛煉的身體也不會讓他因為一個簡單的發燒而走向什麼苦情的結果,但一定能在這段時間得到元清的注意力。
至少,能夠陪他度過這個完整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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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瀑布傾瀉一般的大雨從天空落下,豆大的雨珠砸在緊閉的車窗上,讓人心煩意亂。
一想起今天飯桌上的糟心事,元清就忍不住扶額。
有了家裡的兩位騎士打了個追求者的樣本,元清對這種一上來就表達愛意的輕浮行為無法接受。
甚至在對方接近自己時,連生意都顧不上談,直接提包走人。
以後還是不要用他們休假的時間去談生意好了,克利普斯老爺也說摩拉夠多了,陪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拋去兩人追求者的身份,元清很樂意同他們消磨一天的時間。
平緩行駛的馬車急促停下,車內的青年打開車窗,瞥了一眼馬車外的世界。
隻是這一眼,便讓他迅速打開車門,探身將樹下的庶務長拉了上來,用包裡的毛巾為他拭去雨水。
這還不夠,元清還強硬的要求凱亞脫下衣物,換一身乾爽的衣服再說。
他難得拿出了長兄的架子,“你是傻子嗎?大雨天還站在樹底下,小心被雷…”
話沒說完,元清又意識到這樣的話不太好,停住了嘴,隻是用力的把凱亞的中長發擰乾。
就在剛剛那一眼,他看見凱亞站在樹底下,渾身濕透的時候,忽然有那麼一瞬間,他對上了那雙霧藍色的眼睛。
濕漉漉的中長發被雨水打濕,幾縷發絲貼在臉側,微微下垂的眼裡是化不開的卑微與哀求。
他怎麼會在凱亞的眼裡看到卑微和哀求這兩種情緒。
這可是頗受蒙德城女性歡迎的庶務長啊……
元清在擦拭到臉頰時,再一次和凱亞對視。
這一回,他清清楚楚地看見,這樣卑怯的情感,竟然會在本該意氣風發的騎士眼中出現。
他的心開始加速跳動起來。
也許是因為這一刻急速分泌的激素,也許是因為車廂的空間太過狹小,讓他和凱亞之間的距離不過一拳。
隻要一個人靠近一點,一點點,他們就會做出像戀人一樣親密的動作。
可能是錯覺,元清覺得凱亞好像貼近了一點,又很快的退開。
庶務長的脊背緊貼車廂,偏過臉躲避與元清的接觸。
他好像一個鬨彆扭的小孩子,在跟自己賭氣一般。
元清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了凱亞,卻沒時間細想原因。
對方淋了雨,應該好好的換一下衣服,回去洗個熱水澡,再喝一碗薑湯驅寒才是。
他得先把毛順了再說。
酒莊管家朝著庶務長的方向移動,不斷逼近他,試圖安撫剛剛淋濕炸毛的弟弟。
車廂的空間就這麼大,在元清的不斷移動下,凱亞很快就陷入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他正想質問一下今天聽到的事情,微微張嘴:“你今天…唔…”
話剛剛開了頭,馬車突然劇烈搖晃,元清不受控製向前傾倒,整個人摔到凱亞身上——
臉對臉,嘴對嘴。
溫暖的身體突然貼近,微微驅散部分來自雨水的冰冷。
他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過這雙被精心雕琢過的麵孔,也從未與對方貼的這麼近。
就像被引誘了一般,凱亞好像吃下了來自黑蛇的禁果,趁著元清還未反應過來,順勢入侵青年的口腔,有力的臂膀環住心上人清瘦的脊背。
他的身體是冷的,氣息卻前所未有的灼熱,唇齒間的交鋒讓元清戰栗,對方霧藍色眼中化不開的濃墨也讓人心生恐懼。
元清撐住凱亞的肩膀,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揚起脖頸,來躲避這個親吻。
顯而易見的,手無縛雞之力的管家壓根兒不是被嚴格訓練的騎士的對手。
他隻是稍微有了些許動作,一隻還帶著水汽的手就按住了他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意外之吻。
這顯然出格了。
他們是兄弟,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他們可以擁抱,可以在慶祝的時刻睡一張床,可以分享同一份事物,可唯獨不能像戀人一樣親吻和做/愛。
這是個突如其來的意外,也是個應該及時製止的錯誤。
但就在這一瞬間,不論是凱亞還是剛剛掙紮的元清,都奇妙的保持了默契。
庶務長沒有放開自己的姿勢,依舊強硬的引導著管家的小舌,吸允舔咬。
管家在掙紮過一次後,像是放棄了抵抗,不再掙紮。原本推拒的雙手也改為攀附,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堅硬的肩膀按下一個凹痕。
上麵的人被強製分開雙腿,大腿內測的軟肉被皮革包裹的膝蓋摩梭,讓他鬆了力氣,完全貼在身下之人屈起的大腿上。
代表性/事的事物在他的臀瓣上彰顯這自己的存在感,腰部被一隻手掐著,在擁擠的車廂內小範圍移動。
元清意識到對方在做什麼後,趁著接吻換氣的空隙警告凱亞:“你做的過火了…唔、快放開我!”
身下的庶務長完全沒有被斥責的自覺,反而動了動腿,讓元清被迫上下顛了一下。
直到車夫在酒莊前停下車輛,久久未等到車內的兩人出來,不放心的敲了敲車門後,裡麵才傳來有些沙啞的聲音:
“馬上下來,剛剛有些困倦了。”
車夫看見元清少爺和凱亞少爺一前一後的出來。前者的雙頰早已嫣紅,緊抿的唇瓣像是被誰吸了一樣,又紅又腫。
後者的臉頰也帶著紅色,但與前者不同的是,與紅色相同的區域,還覆蓋著一個巴掌印。
在晨曦酒莊工作了好幾年的車夫覺得自己一定是想錯了。
說不準是在車廂裡不小心磕碰到了呢?
他沒有多想,將馬車拉進了車棚。
元清羞郝地走在前頭,在同愛德琳打了招呼後,一言不發的回到了房間。
關閉房門前,他最後看了凱亞一眼,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
不算安穩的睡了一覺,元清像往常一樣穿衣洗漱、下樓吃飯。
還未等他吃上一口,便從打掃的女仆口中得知了凱亞發燒的消息。
他拍拍腦袋,心裡不知道是愧疚還是郝然。
作為昨天被凱亞冒犯的人,他覺得對方有點自作自受。
作為凱亞的兄長,晨曦酒莊的管家,他覺得這是自己情緒上頭而導致的失職。
總之,不管元清怎麼想,凱亞發燒已經是一件無法改變的事實,他也隻能好好照顧對方,讓凱亞儘量早些好起來。
他用完早飯,飛奔到凱亞的臥室。
從前會調笑他、逗他開心的弟弟,全然沒了以往健康的模樣,虛弱地躺在床上,嘴裡還說著一些不知所謂的話。
他說,可以永遠留在晨曦酒莊嗎,哥哥?
元清想到自己的壽命,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騎士生涯早晚會讓凱亞認識到死亡,他會在生命走到終點時,找個安靜無人的地方死去。
至少,如果凱亞還沒能接受死亡的話,會對他還抱有一絲本該不存在的希望。
看見元清認真地點頭答應了自己的條件,凱亞幾乎要開心的從床上蹦起來。
隻要哥哥還在晨曦酒莊,不、隻要還在蒙德,那他就還有很多很多的機會。
就算有彆得追求者又怎樣,哥哥會留在晨曦酒莊,那個人也不能踏進來半步。
凱亞幸福的暢想著日後的生活,總算安靜的睡去。
生病的庶務長被突如其來的喜悅衝昏了頭腦,沒有發現元清的異樣。
得益於足夠健壯的身體,凱亞很快養好了病,在晨曦酒莊陪伴了幾天後,戀戀不舍的回到了蒙德城。
他,以及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場巨大的危機正在醞釀,就要破土而出,震碎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