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是被歸來的沈康時打破的,正好酒店也準備好晚飯送了上來,二人和往常很多日子一樣熟稔地共進晚餐,零零碎碎地聊著工作。
飯菜的口味都是關汀提前給酒店交待好的,沈康時吃得很舒心,無端倒是想起前幾日把一切搞得亂糟糟的徐應,心念一動。
“徐應回去了?”
“嗯。正好進組。”關汀沒有多做解釋。
沈康時卻沒打算跳過話題:“那個片子我知道。前景一般,你給他安排一下換個賽道。”
這是要給徐應準備資源的意思了,關汀明白,腦海裡把集團和徐應能沾邊的相關業務過了一圈。
“這一季有個美妝線的代言正好要換,徐應可以簽上代言。喔,和牛導上次聊過,新電影缺個男配,演員表裡不算靠前,但是是獻禮片,賀歲檔……”
沈康時不置可否,但顯然都不滿意。
沉吟片刻,沈康時問:“徐應進圈前是學什麼專業的?”
這話其實是明知故問,但關汀心領神會。徐應本來是學曆史的文化生,因為皮相好,又生來一副冷淡氣質,大學時被挖去做了演員。
少有人知道的是,沈康時真正心屬多年的那枚月亮,也正是一位研究曆史的青年學者。
“那個人”,旁人偷偷八卦沈總心上人的時候總這樣隱晦地代稱,但其人本身其實算得上大名鼎鼎。
那個人本也是商賈之家,因為家庭的變故早早地被送出國了。他也從此與國內斷了聯係,潛心撲在學術上,近年成果頗豐,是領域內頗有潛力的一顆新星。
“徐應是學曆史的。”既然問徐應,那關汀便也隻答徐應。
“你安排他主演一部職業相關的電影,就拍學曆史的。”
話已至此,關汀也隻好在心裡微微歎一口氣然後答應下來。
心裡那個人……沈康時明明也知道誰都替代不了,卻還是總在他人身上徒勞地捕捉著相似的影子。
關汀能做的不過是再一次陪他玩這個荒唐的扮演遊戲,即使已經換人主演。
沈康時思考了一會兒,再次下達指示:“拍文藝片吧,你去當出品人。”
三言兩語就定下這麼大的決定,沈康時不露聲色,麵上輕鬆得好像在討論飯後甜點。關汀感覺心裡好像有什麼重重地往下墜了一下。
但也隻是沉默了幾乎察覺不出的幾個刹那。
“好。”關汀回答。
“你後麵專心做這個電影,讓徐應也上心好好演。孫家林家那些事情你不必再沾手。”這是要一舉兩得了,一邊把關汀順利摘出集團事務,一邊又能拍部電影與新人重溫舊夢。
沈康時丟下不容置喙的安排便起身離開了餐桌。關汀靜靜坐在餐廳,餐桌邊的氛圍燈明明滅滅,幽幽地發出溫柔的暖光來。
“好。”他聽見自己對著空氣再次輕輕應了一聲。
————————
夜已深,落地窗外的燈火紛紛暗了下去,繁華的城市進入沉眠。
剛剛經曆過一番纏綿的臥室裡,空氣還殘留著曖昧的氣息。
激情過後,關汀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打算和往常一樣離開。
沈康時睡眼朦朧,看著不似往常的生人勿近,靜靜看著關汀。
幾欲張口,話一出口卻是一如往常的居高臨下:“你這幾年乾得不錯,昨天說的車子看好了沒有?”
或許是意識到太過生硬,在兩人赤誠相對的現下有些格格不入,沈康時難得地補了一句:“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關汀背過身子穿著衣服,聽到問話頓了一頓沒有回答。
不知為何,他想起來自己那天沒有來得及拿到的檢驗單和遲遲沒批的病假,突然感覺好像累了。
關汀的肩膀自己也沒意識到地微微垮了下去,疲憊感翻湧上來很快襲中了全身,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想到沈康時還在等一個回答,於是關汀順口答話:“沈總批幾天假吧,我想去旅遊。”
背後的人沒有答話,隻聽見綿長的呼吸,似乎已經熟睡了。
關汀穿好衣服起身沒有回頭地離開房間,像一滴墨水融入濃黑的夜色中,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