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關汀想要的是 愛。(2 / 2)

關汀是從噩夢中驚醒的。

夢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混沌,同行的熟悉身影一個個被毒霧吞噬,爸爸媽媽、幼時好友——逐漸隻剩下他孤身一人。

而前方隱隱有光亮,不遠處亮起一盞明燈,關汀心中卻無端湧起沒來由的信任感。

可是那光亮看著近,卻海市蜃樓一般抵達不了。直到終於清晰起來的時候,從旁卻有人輕輕巧巧地摘過燈去,拋在路旁。

“啪——”是燈碎了一地的聲響。光亮熄滅,濃霧再次吞噬一切。

關汀汗涔涔醒來,頭暈腦脹,身邊手機震個不停,想必是將他從夢中拉出來的始作俑者。

雖然沒睡一個囫圇覺,但休息了一會兒精神好了不少。關汀神智回籠,接起電話。

“你在哪裡,怎麼不回消息?下午於家的私廚餐廳見,一起聚聚。”說是聚會,沈康時卻不是輕鬆的語氣,頗有些對關汀一夜未歸的興師問罪。

沈康時知道關汀是來工作,可工作哪用得著這樣拚命熬?自己不應該才是關汀排在第一位的工作嗎。

厲聲說完,沒等關汀出聲,沈就摁掉了通話。他知道關汀這幾天在躲著自己,不能給他再一次拒絕的機會。

那個晚上,關汀醉後的一聲“你滾”,還兀自縈繞在沈康時心中,化作一些小小的心慌。

關汀已經徹底清醒過來,看著掛掉的電話出神。

雖然沈康時沒有明說,但一聽便知道聚會是哪些人會參加。電話裡說的餐廳是於家投資開的私房菜,菜品質量上乘,非熟人預約不能進。

那夜柳亦久的突然來電也提到,“院子裡的人”要一起聚一聚。柳亦久尚未回國,今天的聚會大抵是要商量到時候怎樣為他接風洗塵。

他們幾個一起長大的富家小孩,雖說大都是愛泡酒吧的玩咖,但沈康時更喜清淨,於是常常約見在這家私房菜聚會。

由於寄養在沈家,他也是同這幫人一起長大的,但那些人從未把關汀視作同類。

關汀的少年時代是在忽視與欺淩中度過的。成年以後,關汀比這些人中大部分的能力強,他們隻會在長輩誇獎關汀時一次又一次記恨關汀——他們總覺得,關汀這個來曆不明的“灰姑娘”不配和自己相提並論。

幼時的關汀不知該如何自處,在獨自麵對全世界的惡意的時候,隻有沈康時並沒有來傷害他。

於是關汀主動靠近沈康時,以至於後來,這樣的靠近已然成為了他的本能。

但如今……沈康時還是那個不會傷害他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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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康時在約定的時間抵達私房餐廳。包廂裡人坐了不少,卻反常地不熱鬨,空氣裡有些淡淡的火藥味。

瓷杯翻倒在地上,有厚厚的地毯緩衝,並沒有摔碎成渣。於潤抄著手氣勢洶洶站在一邊,身邊的人圍著於潤讓他消消氣——

“於哥,關汀那小子德行。彆跟他計較!”

“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是這一天兩天了,癡心妄想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沈康時走進來,他們也並沒有收聲。關汀不過是沈康時的小跟屁蟲、小玩意兒,沈總還能因為他和發小置氣不成?

關汀瘦削的身子站得筆直,但頭發濕漉漉的,白皙的側臉被燙得通紅。仔細一看,眼睫毛上還沾了片茶葉。

於潤從小看不慣關汀,這樣的場景,自學生時代起就屢有發生。於潤自詡為沈康時和柳亦久清理門戶,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關汀的學業、工作甚至生活都攀附著沈康時,有時候黏得太緊,確實怕柳亦久吃味——但沈康時並不會主動地推開他。這個壞人無妨就讓於潤去做。

有個人時不時敲打敲打他,也好擺正自己的位置。

關汀睫毛顫動,伸手抹掉了臉上的茶葉,冷冷回瞪於潤:“說夠了沒有?”

於潤不依不饒,又大叫起來:“夠了?不夠!你於哥我千辛萬苦把亦久請來參加你那個破會,是看在沈哥的麵子上!你個賤人拿這事兒去邀功爬床?”

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柳亦久能同意參加年會都是他一手的功勞,關汀反倒成了那個不勞而獲的人。

沈康時聽著也有些苦笑,但並不出言製止。於潤一心為了柳亦久出頭,心中並沒有惡意。

關汀的委屈暫且放在一邊,沈康時的思緒奇異地飄遠:他被潑了熱茶這個狼狽的樣子,竟然彆有一番味道……

皮膚蒼白得仿佛一件易碎的玉器,配上倔強的表情,關汀好像一件可以任他把玩的精致工藝品,沈康時沒忍住多看幾眼,忍不住想象這張臉在床笫之間破碎求饒的樣子。

沈康時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不合時宜,首要當然是解決現場的矛盾。沈攬過關汀坐下,用眼神威脅了一番於潤,示意大家落座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