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姒卻搖搖頭:“罷了。”
雖說孫媼是奉了王後之命為難她,有一點她卻說的很對,若是在齊天子的後宮中犯了錯,一定會連累母親。
她孑然一身,唯有母親是心中的牽掛,斷然不能因此連累了她。
大雪剛停,隊伍便收拾好行囊,往齊都走。
一路上孫媼像蔫掉的野花一樣,沒有一點精神頭,也無法找借口找薑姒麻煩,薑姒倒也樂得自在。
越往齊都走,天氣越冷,隊伍行的越慢。
年關將至,他們還未到達齊都。
已經行了這麼久的路程,整支隊伍疲倦的厲害,抵達陵城之時,隊伍安劄在客棧之內。
孫媼麵色鐵青先進了客棧休息。
任不凡走到薑姒麵前行了一禮:“王姬,佳節將至,不如修整兩三日再出發?”
“依將軍之言。”
每逢佳節倍思親,薑姒想給母親寫一封信,卻知曉就算寫也不會送到母親手中。
她隻期望有一日不受任何人控製,帶走母親,尋一處世外桃源,安然度過餘生。
可惜……這一世,怕是不能如願了。
如月服侍她吃過飯,無意間提了一嘴:“奴婢聽聞陵城新春之際,城中有燈會,有百戲,有糖人,還有火樹銀花,熱鬨的很。”
這些景象薑姒都未曾見到過,等入了齊宮後,怕是也無緣相見。
薑姒薄唇輕抿:“如月想去?”
如月臉頰掛上紅暈:“奴婢自幼在宮內服侍,從未出過宮門,也從未到達陵城這麼遠的地方,自是好奇,王姬難道不好奇?”
薑姒眼眸微垂,輕搖頭:“若是想去,吾命人與你一道,待回來後與吾說一說盛況便可。”
“……奴婢知道王姬也從未見過,既來此,若不看一眼,豈不可惜……再說,有英勇神武的任將軍保護王姬,肯定不會有事。”
薑姒拿著竹簡,絲毫不為所動。
見她如此,如月拱手行了一禮:“奴婢在此陪著王姬。”
客棧就在城內,街上的聲音雜亂,吵得人睡不著。
燭火搖曳,薑姒攏起被子坐起身,怔愣了許久。
如月大約以為外頭聲音吵她入睡,朝她福了福身子:“王姬勿動,奴婢看看就回。”
陵城的傳統燈會自然熱鬨非凡,去了也是無果,倒不如省點功夫。
“不必。”
薑姒推開門窗原本是想吹吹風,無意間望向那片熱鬨的地方。
隻見漆黑的夜色中,一燭火光冉冉升起,而後經過重力擊打,變成朵朵火花向四處飛濺開,繼而化身為金色的雨滴墜落在大地之上,最後消散的無影無蹤。
薑姒驚呆了,她從未見過如此美妙、如此震撼的場景,僅僅在遠處一觀便移不開眼,若在近處觀看怕更加美不勝收。
如月也驚呆了:“王姬……這……這也太好看了吧。”
薑姒意念微動:“去請任將軍來。”
如月似是猜到了什麼,喜不自勝,禮都忘記行,便往隔壁跑。
任不凡來的很快,兵甲未卸,拱手行了一禮,恭敬道:“王姬找臣?”
“吾見外頭頗熱鬨,想去看一看,可不可行?”
任不凡此次來齊都的主要任務就是護送她,她若是出了事,第一個死的就是他甚至還會連累全族,他甚至沒有思考,直截了當拒絕:“臣第一次來陵城,對此並不熟悉,陵城人多眼雜,恐傷了王姬。”
見薑姒認命的低垂著眸子,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任不凡不免動了幾分惻隱之心:“王姬隻能去半個時辰,時辰一到必折返,否則臣會將此事稟告國君。”
薑姒原本以為沒了希望,不曾想任不凡竟同意了,喜不自勝道:“多謝將軍。”
任不凡微微頷首:“臣去換身常服,喊上幾個得力之人一起陪同王姬,也請王姬佩戴好帷帽,以防小人無禮。”
“尚好。”
不消片刻,一行人便往最熱鬨繁華的街道前行。
一路上隨處可見衣著鮮豔的少男少女,或牽手或擁抱,更有甚者直接手拉手躲在暗處親昵。
數百年來,這麼多國家分分合合,最終形成六國之勢,可有一點公認便是民風開放。
街上的所有薑姒都好奇,最好奇還是剛才在黑夜中見到的那處光景。
那個地方好尋,人最多的地方就是。
百戲者上身未著寸縷,在火星之中穿行,圍觀之人竟也見怪不怪。
任不凡哼了一聲:“王姬,此人實在粗鄙不堪,不如換個地方……”
“無礙,本也不是看他。”
百戲者臉上堆著笑,手裡敲著銅鑼:“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陵城獨有的火樹銀花,有錢的捧個錢場,無錢的捧個人場,諸位看官若是喜歡,結束後賞小人幾枚銅錢,若是不喜歡就當您看個熱鬨,大家樂樂嗬嗬開開心心便是。”
百戲者行了個禮:“諸位看官還請往後靠一靠,以免濺傷。”
街道上隻有商家門口掛著的微弱燈籠照明,薑姒往後退了一步,卻被一塊凸起來的磚絆了腳,須臾之間,身體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