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桌子菜準備的差不多,人也來的差不多齊了,也就開桌了。
堂屋裡幾個男人談天說地,餘下幾個女人坐下狹小的廚房隨意吃了點邊角料。
春日天短,沒得多久,天就徹底黑了。
堂屋的男人們仍舊說個不停,宋慧娟不曉得隊長怎麼也來了,後麵又陸陸續續來了兩人。其中一人便是庚強,還帶了點下酒菜。
眼看著男人們聊起來說個沒完,宋慧娟乾脆也不等了,按著這情況,隻怕不到十點難散。
宋慧娟與張氏交代了一聲,提著那盒子糖果子就往西頭去了。
農村的天兒,即使到了夜裡,滿天的星星也將腳下的路照得通明,並不用特意帶著手電筒出行。
宋慧娟走得幾步,便撞見前麵來了個人。
她抬頭一看,正是春麗嫂子。
宋慧娟幾步迎了上去,笑道,“這麼晚,嫂子怎得出門了?家裡的孩子可睡下了?”
楊春麗也朗聲道,“睡了,睡了,這不是去尋你庚強哥嗎?這麼晚了還沒回家,再不叫他弄不好又喝醉了。”
宋慧娟也是知道的,這陳庚強彆的毛病一點也沒有,就是出了名的好喝酒,不說每頓,隻每天都能尋著人喝上兩杯,一旦那酒勁上來,隻怕是非鬨得個人仰馬翻。
可也是能治住的,隻這人也就隻能是楊春麗了。
說來這兩人也算得上令人羨慕了,打打鬨鬨的,過了一輩子。
宋慧娟知了她的來意,安慰道,“庚強哥正在我家呢,隊長也在,隻怕不到十點還散不了。你彆擔心,喝完了就回了。”
楊春麗也曉得她家那口子的性子,沒再多說,便問道,“這麼黑了,你是打哪來的啊?”
聽她這一問,宋慧娟低頭瞧見手裡的紙盒子,這才想起正事,“嗨,這不是得了點糖果子嘛,想送來給孩子們嘗個滋味的。說起來還得多謝那天嫂子把我送回家呢。”
“這哪兒當什麼事啊?還值得你特意還來送果子。”楊春麗也知道家家的情況,哪個莊戶人家會輕易買點這不頂吃的玩意兒呢。
說歸這麼說,但宋慧娟知道承了人家的情是得還的,“也不是什麼貴東西,隻當給孩子們的。”
楊春麗笑著接過紙盒子,目光落在宋慧娟的小腹上,“肚子裡孩子可怎麼樣了?這還不滿三個月,可得多小心著點。更何況你這還是第一胎,更得多注意。”
“好著哩,沒啥事了。”提起這孩子,宋慧娟也是滿心的愛護。
這輩子,不用彆人護著,她一定會好好護著她的孩子的。
楊春麗聽了也笑起來,“那就行,你好了孩子才能好,可不敢不當真。”
宋慧娟聽了連連點頭,兩人又趁著夜色聊了好半天,直到那漫天的星星漸漸有了灰色,才各回各家。
宋慧娟回到陳家時,人已經散了,連趙學清也被隊長拉著往東頭的知青點去了。
她站在路口,看著消失的人影,才想起來那床被落下的被子,也不知今天他蓋什麼睡了。
她回過身,就見陳庚望站在西屋的床下,怔怔的盯著她,也不知盯了多久了。
宋慧娟低著頭,轉身合上了大門,這才踏進西屋。
一進屋,她就發現仍立在窗下的陳庚望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沉默了會兒,徑直去堂屋收拾起了方桌。
燒上大半鍋的熱水,起出兩壺熱水,另騰出一盆熱水泡腳,剩下的再把碗一並放進去,趁著水就洗刷了。
等她這邊忙完,天已是更黑了,連空氣裡的寒氣也更浸骨了。
推開西屋的門,一盞煤油燈也沒,宋慧娟也不出聲,悄聲脫了小襖棉褲,鑽進了自己的被窩。
直到她昏昏欲睡時,才猛然聽見枕邊那人冷冷說了句,“這些日子,安生在家裡安胎,不許出去亂跑。”
宋慧娟閉著眼睛等了會兒,沒等來下一句,翻個身朝外側便繼續睡了。
她這幅反應,惹得陳庚望在黑暗中盯了她好一會兒,冷冷哼了一聲,又來回的翻身折騰的那木架子床咯吱作響,直到身後沒什麼反應,才安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