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朵花豎放栽在雪地上,盤腿坐好抬頭看燕理。
“不著急,幫我剪個頭發吧。”
燕理呆呆地看著將長發散下的何清,臉上莫名升起一抹薄紅。然後他慌忙移開視線,抬起一隻手,拿出了一把剪刀。
還有打火機、撬棍什麼的,都是他自帶的工具,他從沒想過有一天這些殺人的利器會被用在這些地方。
監控器後的容琵握著筆思緒放空了很久,在手中觀察記錄紙的最後一欄上緩慢地畫了一個叉。
“記憶分離不融合性。x”
他放下筆,取下眼鏡輕輕揉了揉眉心,半晌又歎了口氣,把那張紙揉成一團丟進旁 邊的垃圾簍裡,帶著疲憊的淡漠男音在空蕩的監控室裡響起。
“小六,粉碎。”
【“是。”】
紙張被粉碎的嗡嗡聲彌漫,容琵捏著眼鏡腿靠上椅背,深黑色的瞳仁望著監控室的天花板。白熾燈在那裡儘職儘力的工作著,發著無機質的冷光。
他早就說過,記憶抹除的副作用沒辦法瞞何清太久。他從小就有恢複記憶的征兆,還保留著記憶抹除前的一些情感和行為傾向。
就怕有的人還妄想著何清能像上一次一樣,乖乖走向他們為他設定好的結局。
容琵還記得何清八歲的那年,c市百年難得一見地下了一場雪。
那時的何清已經開始被忽視了,陌生人不會注意到他,熟悉的人不會主動想起他。可他並不認為那不對勁,隻會感覺失落,僅此而已。
也是那一年,老師出差,周瀾清消失,他需要獨自過一個新年
何清一個人出門,試圖從彆人的歡笑裡竊走一絲新年將至的歡喜。
然而最後,他隻是坐在公園的花壇邊上,給自己堆了一個雪人
因為雪並不大,堆出來的雪人也十分小巧。小何清的圍巾掛在雪人的脖子上,幾乎遮住了一整個腦袋。
他看了那個小雪人很久,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抱了起來,抱回了家。
小何清沒帶手套,直接接觸雪已經讓雙手被凍得通紅了,他卻還是穩穩當當地抱著那個小雪人,一刻也不曾放手。
然而c市的小雪隻下了一天,第二天就開始放晴。
於是第二天,容琵借出差為借口,處理完遊戲大廳的事回家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小何清掛著淚,鑿著冰箱裡冷凝的冰塊。
“怎麼哭了?”容琵略微無措的過去蹲下,揉了揉小何清柔軟的發頂,想安撫他。
小何清轉頭看他,臉上還帶著一股迷茫。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傾訴什麼,最後卻隻是開口軟軟問了一句——
“容老師,雪為什麼會化...?”
在那之後,何清再也沒有乾過那種蠢事。
雪總是會化的。
手腕上銀色手環的熱度打斷了容琵的思緒,他帶上眼鏡冷冷垂眼,看到一條消息。
【前輩,怎麼樣了?】
他盯著那條信息似乎是發了會兒呆,半晌才去答複。
【清清又和負暄見麵了,其他沒有異常。】
【你可以出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