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的世界,烈陽高照,正午,登名樓內的陽光愈盛,空中漂浮的細小塵埃都清晰可見。
正中央的何清似乎感受到了身後蓬絡心中的刺痛,他睫毛顫顫,閉了閉眼。
於是何淵輕輕歎了口氣,帶著可惜、憐憫與讓何清覺得可笑的仁慈。
“看上去我未來的共事人還有些懦弱,那我來幫你做選擇吧。”
他話語未儘,蓬絡就已經揮發做出攻擊。嫩綠藤蔓避開何清襲至何淵麵前,然而何淵隻是抬手輕點,觸碰到的一瞬間,黑色霧氣呈波紋狀在空中湧動,藤蔓從尖端開始極速腐爛,最後化為黑色的光點消散。
整個過程無聲又輕而易舉,何淵看著蓬絡麵上的驚愕,百無聊賴地站在何清麵前。
蓬絡不死心,藤蔓四麵八方升起,呈包圍形式逼近何淵。他又趁著這瞬間靠近,想要拉著何清離開。
“你是被逼的對不對?你跟我走!”他失控地扯上何清的手,卻被何清一把揮開。
下一秒,圍上去的藤蔓也都被腐蝕消散了,何淵貓逗耗子般,好整以暇地看著何清仍站在原地,拒絕跟蓬絡離開。
蓬絡不知道原因,但他知道——他未來的共事人被情感困住了。何清害怕了,他不敢走。
於是他聽見何清說:“我自己動手。”
蓬絡腦後綴著的綠發還在源源不斷地被催生著。他愣了一瞬,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何清在說什麼。
但何淵知道何清在說什麼。何淵伸出手,輕瞧了蓬絡一眼,握住了何清遞過來的手。
他麵上笑意滿滿,伸指探上何清的掌心,下一秒笑容消失了些,輕輕挑了挑眉。黑色霧氣籠起,將他們包裹在裡麵,隔絕了外麵蓬絡回過神來愈發驚怒的眼神。
鹿鈴亥也看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了。
而黑霧裡,何淵摩挲著何清的掌心,漫不經心地想:居然還沒被催生嗎?
“這有些令人驚喜了。何清,五個副本,被追殺、三次分離、背叛、無依無靠,你怎麼還是......”
“沒有棄明投暗呢。”
何清沒有理會他近乎惡趣味的挖苦。他抬了抬眸,看著何淵,輕問:“五個副本,三次......分離?”
“啊——我想起來了,你不記得了。”何淵彎了彎眸,引著一股黑氣漫入何清的身體,又大發慈悲般吐露一些話。
“你不記得你們相見過,不記得自己早就不完整,不記得進入遊戲前的日子,更不記得——”
“祂曾經死亡過,與你分彆了兩次啊。”
何清瞳孔輕顫,腦中依舊沒有絲毫印象,但他能察覺到何淵沒有騙他,於是疑慮更重了些,緊抿著唇,外露地表現出敵意來。
何淵卻依然沒有顧忌,臉上掛著悅色,緩緩地、清晰地坦白:“我承認,我是主謀。”
“我們可憐的救世主啊,他還在祈禱你會懷念他,渴望著你的垂青——”
仿佛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般,他扯扯唇無聲失笑,望著何清一字一頓:
“哈...渴望著一個早已將他遺忘的、祭品的垂青,直到再次死去!”
黑氣在他們接觸的掌間轟然炸開,與何淵的黑霧不同,帶著震破山河的力量,直直衝破【死亡】權能豎起的屏障,又撞上登名樓的四壁。
大樓震了一下。
附近的一切短暫歸於虛無,隻有何淵仍站在何清麵前,強風揚起他的長發與衣袍,那樣真切。他依然牽著何清的手,斂了方才戲弄的語氣,轉而笑吟吟地誇讚:“所以說你是我最看好的後輩呢,清清。”
“真有天賦。”
虛無感消失,整個登名樓都籠罩在橙亮縹緲的光照裡,卻沒有泄露一絲。透過穹頂與大門可以看出,這裡已被藤蔓嚴絲合縫地遮擋住,那是蓬絡在隔絕這方環境。
何清琥珀色的瞳孔生輝,擁有趨近負暄與何淵的神性,隻是缺少了同他們一樣的天然的情感淡漠。
他心中悶疼,卻不知為什麼。往事始終被牢牢掩埋在回憶裡,連鮮明的悲痛也不允許他有。
隻留給了他厭惡與憤怒,就好像積極的情感都被剝奪。
“失控了也隻把外泄的能量控製在登名樓裡,讓你那個在外麵苦苦堅持著的朋友知道了,應該會很感動吧。”
何淵沒事人一樣笑著他和蓬絡已然崩壞的信任。
何清不跟他說話,樓內的橙光被他無師自通地調動起來,一舉向何淵攻去。
何淵隨意地抬起手準備應對,遺憾歎道:“可惜你不完全接受權能,實力不足;而他,也永遠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