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搖搖頭,臉色難得的憂鬱,憂鬱中還帶了幾絲擔憂,納蘭魅看在眼裡,眼眸閃了閃,“逸,不放心的話,你回晉陽看看吧。”
逸抬頭,眼中一閃而過的遲疑,接著就被堅決代替,“少主,我不會離開。”
“逸,不用擔心我,不要忘了,你們四人的武功還是我教的呢。”納蘭魅笑著搖頭說,“逸,我知道你擔心葬,我也很擔心,你去的話,我也能稍稍安心點。”
“少主,我不會離開。”逸又堅決說一遍。
“逸,若葬真的出事了,你不後悔嗎?”納蘭魅柔聲提醒他,“葬是你的愛人。”
逸搖搖頭,對於葬,如果生前不能相守,那死後還可以相擁,可少主,卻是他四人發過誓,即使豁出生命也要保護的對象,如果葬知道他丟下少主一個人去找他,葬或許不會責怪他,但是葬會責怪自己,他最怕的便是葬責怪自己。
“如果葬真的出了事,那便是我害的,逸,我會無法原諒自己。”逸驚愕抬頭,納蘭魅凝望著他,語氣認真地說,“逸,找到葬,然後和他一起回來,這是命令。”
“是。”逸低眸,“謝謝少主。”
納蘭魅看著逸消失,起身拉開房門,冷風吹進來,蠟燭顫了幾下便熄滅了,房裡暗下來,納蘭魅回身帶上門。
他一直相信他們四人,不僅僅相信他們四人的高超武藝,而是他們各自對自我的掌握,修得沉穩,守的靈敏,逸的冷靜,葬的機智,他們都將各自的特點靈活用來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所以他相信葬不會有任何事。
天際沒有月,隻有清冷的幾點星芒,他徐徐吸了口冷氣,潔白衣袂在身後揚起,在黑暗中滑過一道盈光,他緩步向前走去。
關於那些殺手和祈硯國,他還有很多不確定,卿那邊時間越久,事情就越如他所料般發展,可如今又出了個寧右相,很多事又似乎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不安,總覺得像是忽略了什麼…
邁出大門,剛走出幾步他就看見前方不遠處斜斜靠在樹下的人影,那人似乎聽到聲音,緩緩轉過頭來,漆黑的眸在搖晃的樹影下竟反射出暗藍色光暈。慕容幽雙手環臂靠在樹上,姿態慵懶,神色像是等了很久。
納蘭魅一瞬間的怔愣後,輕步走向他,慕容幽遮眉的劉海染著薄薄的霧氣,看來真的是等了很久,是在等他嗎?他這樣猜測著,很自然地說,“慕容盟主,我們回去吧,君憐他們應該很擔心我們。”
慕容幽略顯深意地審視納蘭魅一眼,唇角牽起一絲輕笑,一瞬便隱去了,快到不可捉摸,他直起身,稍稍動了動保持同一種姿勢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身體,徑直朝前走去,背影頎長優美,修長手指朝後勾了勾, “走吧。”
納蘭魅跟上前,柔和的氣息衝淡了慕容幽散發出的冷凝氣質,在這沒有月光的路上,納蘭魅和慕容幽靜靜地並肩走著,白色衣角與深色衣角翩飛在一起,地麵上隱約拉著兩條斜長的影子。
“慕容盟主,你在生氣嗎?”壓抑的沉默,納蘭魅微微側了首看身邊的人,這個人今天沉默的有些怪異。
慕容幽淡淡瞥他一眼,終於開了口,“第一次見麵便叫出寒門主,若沒有事先調查過又怎得知拈花門門主寒楓?” 他的聲音懶懶的,甚不在乎的態度,“故意說漏嘴引起本尊興趣,如今本尊也順著你的意對你感起興趣,現在你可以說說你接近本尊的目的。”
納蘭魅停下腳步看他,慕容幽意識到他的動作跟著停下腳步,回頭,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夜色在這一刻凝固。
納蘭魅輕柔的笑,果然還是看出來了,不過這樣也好,很多事還是越早說開越好,他直視著慕容幽,眼睛坦然澄澈,“我並沒有謀害慕容盟主的意思,隻是想借著慕容盟主之力將神淼門從這次浩劫中掙脫出來,不想讓神淼門如追月莊般成為江湖人掙脫武林盟主的炮灰。”
慕容幽挑起眉梢,興然地望入他認真的眸子裡,好像在考慮他的話的可信度,又好像是在問他自己憑什麼要幫他。
這點納蘭魅也看了出來,可是他卻沒有任何理由,隻因為站在他麵前的是慕容幽,武林盟主慕容幽,武功蓋世權鎮江湖,悻晴不定而又從不看彆人臉色行事的慕容幽,在這樣的人的麵前,所有的理由便都不是理由。納蘭魅筆直地站立著,發絲在臉頰邊拂開去,映出他眼底的認真,沉思了很久說,“慕容盟主,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
慕容幽定定地凝視著他,眼神沉暗,深不可測。許久後,他輕笑了聲,卻什麼也沒有說,邁步繼續朝前走去,納蘭魅站在原地,看著慕容幽越走越遠的身影。不久,慕容幽淡然的聲音遠遠飄了過來,牽起納蘭魅嘴角彎出舒心的弧度。
“本尊姑且信你一次!”
誰會想到,這個不期然的決定竟會改變他們一生,將他們原本不相及的命運緊緊纏繞在一起,編織成一段淒美纏綿的愛情。
很久以後他們回想起來或許會痛苦,會怨恨,會悲涼,會後悔,但是,無論之後如何,不可否認的是在這個沒有月的夜下,他們之間的距離被悄然拉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