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納蘭魅靠著窗而坐,額前發絲輕柔拂麵,微濕的風裡,他低斂著睫,手裡捧著書,安靜而祥和,窗外的空氣中彌漫著蒙蒙薄霧,水氣濃濃,天依舊沒有放晴。
“少主,宮裡來了信。”逸的身影出現在房中,雙手遞上一封信,信麵鑲金,雍容華貴。
納蘭魅眉梢稍稍上挑,目光因信的來處而閃爍一下,宮裡知道他的落腳處的人也隻有月瀆透,能讓月瀆透放下架子主動聯係他的事,十有八九與镹兒有關,而這個時間與镹兒有關,也莫非是關於皇室後嗣的事了。
稍稍出神,他折角合書,伸手接過去,剛拆開信,便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信紙在指尖卷成小卷抽滑進衣袖,逸也同時從房間消失蹤影,緊接著敲門聲便響起來,門外是羽無傷溫雅的聲音。
“納蘭,你在嗎?”
門拉開,納蘭魅眉宇間隱著笑意,“無傷,早。”門外羽無傷衣袍清湛,整潔乾淨,手中折扇搖曳出清風。納蘭魅淡淡一笑,側過身子,請羽無傷入內,“進來坐吧。”
羽無傷搖著扇子走了進去,環視一周,目光落在桌上的書冊,笑著說,“納蘭剛剛是在看書嗎?那我豈不是打攪了?”
“隻是打發閒暇時光罷了,談不上打攪,無傷見外了。”納蘭魅在桌邊坐下,眉目含笑,然後說,“無傷找我有事嗎?”
“也沒多大事。”拿起桌上的書冊翻了幾下又放下,羽無傷收起扇子,回身笑著,語言裡有一絲風趣,“隻是覺得這天一直不放晴,一直呆在客棧裡實在覺得憋屈,所以想約納蘭出門走走,散散心。”
出門嗎?納蘭魅看了一眼窗外,窗外雨勢濛濛,不大,卻需要撐傘,出門撐傘十分麻煩,而且…藏在袖中的手指動了動,袖中紙張磨蹭著肌膚,帶來一絲疼痛,而且還有事情沒有解決,一旦出門…
似乎是看出他眼底的那一絲猶豫,羽無傷眸光流轉,微微含笑說,“如果不方便那就改天。”納蘭魅聞言卻是搖搖頭,“沒什麼方不方便,出去走走換換氣其實也好。”至於镹兒,有卿在,他很放心。起身向門口走去,納蘭魅眸含輕笑說,“我去叫君憐,這孩子一向閒不住,估計也悶壞了。”
“你要帶上君憐嗎?”羽無傷語氣裡有著一絲意外,納蘭魅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他,問說,“帶上君憐有什麼問題嗎?還是無傷要帶我去的地方不適合帶上君憐?”不適合帶上君憐去的無非是嫖賭兩個地方…
納蘭魅目光略帶調侃地看著羽無傷,羽無傷窒了一下,顯得也明白自己的反應容易讓人引起誤會,他輕咳一聲,說,“不要誤會,我隻是覺得君憐應該多陪陪無名前輩,前段時間無名前輩一直忙著江湖事務,現在好不容易閒暇下來,應該讓他們叔侄倆好好敘敘舊,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了。”
納蘭魅這才恍然,點頭說,“說的也是,是我忽略了。”語氣一轉,他又想起什麼般問說,“不過,無傷,這下雨天的,我們要去哪走走?”總不能撐著傘像個傻子一樣,漫無目的地走吧?!
搖扇動作稍稍一頓,羽無傷麵容覆上為難,然後反問說,“納蘭有什麼好地方可去嗎?”
“好地方?”挑起好看的眉,腦中突然浮現出了那次在流連巷的情景,納蘭魅似笑非笑,“在無傷的眼裡,那什麼才叫好地方?”
羽無傷本想搖頭說不知道,卻半途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般,表情裡閃過一絲的尋味,然後就敞開了臉麵,笑著說,“要不,我們就去顧春樓看看?”顧春樓是這城裡最氣派的春樓,裡麵少男少女數不勝數,個個都具姿色,隻要進去,想要什麼樣的都有。不過,羽無傷的目的可不是這些,他隻是突然很想知道,若是慕容盟主知道納蘭去了顧春樓…
納蘭魅自然不知道羽無傷的心思,不過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春樓素來是收集消息的最佳場所,所以幾乎月瀆國每間春樓神淼門都安排了線人,其中也包括了顧春樓。當然這些線人都屬自願賣藝或賣身,沒有一絲強迫的意味。
“也好,就去顧春樓看看。”也順便打探點消息,他之前交代的事情,不知道青蓮完成的如何,隻要青蓮那邊布置完,他就必須動身前去無量山。
隨即,兩人便相伴走出客棧,兩把油傘很快便消失在了街的儘頭。
而在客棧二樓的觀景欄上卻倚著一抹影子靜靜看著他們走遠。待他們走遠,他一個翻身便翻斤樓裡,輕步推門走到了納蘭魅房間前,剛伸手,他身邊便多出一抹影子,氣質寒冷,“嗜羅,你越矩了。”
“主子也沒交代不能進。”嗜羅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後便推開門走了進去,“墨蓮,難道你就不好奇主子為什麼重視這納蘭魅嗎?”
“這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事情。”墨蓮冷冷地看著他。而嗜羅卻是輕蔑地笑了一聲,“我的職責就是保護主子的安全,主子此次冒著生命危險前去無量山的原因與納蘭魅脫不了乾係,你覺得我不應該調查納蘭魅嗎?”
墨蓮站在門外,眯眼看著他,眼神漠然,“嗜羅,公子並沒有交代。”
“沒有交代又如何?”嗜羅走到桌邊,伸指挑起桌上書冊,花間派婉約詞,詞藻含蓄婉轉,多寫兒女之情,離彆之緒,以情動人,道儘人間悲歡離合,喜怒哀樂。他隨手翻了幾頁,頁麵停在折角處,不禁勾唇一笑,透儘嘲諷,他啪地合上書,說,“凡事都需要主子交代,那我們這些屬下用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