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琴聲噶然而止,突然靜下來……(1 / 2)

魅亂紅顏 瓔*******魅 5636 字 10個月前

風和日麗,時光如靜止般悄然無聲,卻又止不住地緩緩流逝。

陽光透過幔紗,又被清風撩起如舞,在月瀆镹眼下投射下影,並晃動著,一隻手緩緩伸過來,輕柔拂開拂搭在臉頰上的一絲黑發,那隻手稍稍頓了頓後,又輕輕覆上那臉頰,細細磨蹭著,似乎在用心去感受著那肌膚上的溫度,似乎,也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的镹兒還活著。

隻是為什麼……不願意醒?……

他再度握緊床邊那隻手,輕輕一用力,月瀆镹便好似一個木偶般從床上坐起,他伸出手將月瀆镹摟入懷中,這次,他摟得很輕,或許他正害怕著,害怕隻要輕輕一用力,月瀆镹便會碎在他懷中,又或許,他在潛意識裡想要給予月瀆镹一種向往的自由……

這種力度,似乎,隻要月瀆镹輕輕一推便可以離開……

然而,沉睡的月瀆镹給予的,也隻有那死箋的沉默,無願,無不願。

輕輕摟著他,恍然靜止的時光中,月瀆透背影停止僵硬,眼神寂寥而落寞。

風,緩過無痕。

“見過陛下——”

一聲輕音劃破時光。伴著殿外丫鬟齊聲跪地的聲音,紗簾撩動開來,一抹明黃身影走進來,沉穩的腳步聲在看到床邊穆寂憔悴的背影時,稍稍一頓便停在屏風邊,隻是靜靜站立著,便讓空氣便得威嚴。

聽到聲音的月瀆透輕輕鬆開月瀆镹,輕緩地扶著他躺平,並為他細細掖好被子,那小心翼翼嗬護著的動作落進鏡寧帝的眼中,那溫和眉梢微微隆起來,眼眸中也徐徐沉黑下來,他凝眸看著月瀆透。床邊,月瀆透起身行禮,態度恭敬,卻與剛剛判若兩人,神情裡彌漫著的,也隻剩下生疏與冷漠。

鏡寧帝看了看影子輕輕重疊在一起的兩人,莫名的,心裡竟輕輕歎了口氣。自月瀆镹昏迷以來,月瀆透沒有踏出寢殿一步,亦沒有上過早朝,更沒有主動與他說過一句話,及時偶爾鏡寧帝會前來探望,月瀆透也隻會擺出冷漠且淡然的態度,除了行禮外不會多說一句話,而關於那夜談及納蘭魅的話題也如一場雲煙消散,麵對鏡寧帝,月瀆透除了恭敬便是冷漠。

鏡寧帝知道,透兒在怪他,怪他暗地裡逼著他納側妃以保太子之位。若當初沒有側妃,或許月瀆透和月瀆镹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然而,鏡寧帝對月瀆镹會的事也是一概不知,納蘭魅從未向宮中任何人提及過镹兒的身世,宮中自然沒有人知道月瀆镹會的事情,包括月瀆镹他自己也不知情。

所以,月瀆透責怪著的,或許是鏡寧帝,但心底深深恨著的,卻是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納蘭魅——此時,月瀆透已然忘卻納蘭魅大婚當日那幾句奉告,又或是,他從未放進過心裡。

寢殿寂靜如深夜洞巷,金色陽光散在兩人身上,在月瀆透身周灑下金色,鏡寧帝眯眯眼睛,明黃衣袍在陽光中璀璨如金,“為何還未更衣?”

月瀆透眉宇輕皺。

鏡寧帝淡然拂袖,極具貴氣與威嚴,“國師歸朝,太子理當隨朕一同出城迎接,現時辰已到,太子為何還未更衣?”平素溫然的眉宇間有隆起的高度,“太子是將朕的話當耳邊風嗎?”

“兒臣不敢。”月瀆透聽完,神色依舊淡漠,但眼底銳光卻猛地鋒利而出,“隻是兒臣以為,國師待罪歸朝,依照司法,應收押獄中,如今卻將受此大禮,實為不妥。”

鏡寧帝看著月瀆透,麵容中閃過一絲深意,“透兒,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月瀆透抬眸,“兒臣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鏡寧帝嘴角彎起笑,但眼神卻是分外正色,“透兒,無論你做什麼,都要記住一點,現在的你……還不是皇帝……”

月瀆透微微一震,隨即撩袍跪下,“兒臣言出忤逆,父皇恕罪。”

鏡寧帝凝目看他,“連太子之位都尚未穩固的你,拿什麼與國師為敵?放眼朝野,誰又能助你登上皇位?”鏡寧帝雙眉染上厲色,“國師為國為民以身犯險,差點命失黃泉,若將國師收押,朕又當如何向百姓交代?”

“國事當前,太子卻心係兒女私情,若不豎師此次破壞祈硯國計劃,太子認為還可以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享受榮華富貴嗎?”

月瀆透低垂著首,雙手卻是在身側緊緊握住了,但那眼底的尖利卻一絲不減,甚是銳比起初。鏡寧帝看著他低著頭,忽然歎了口氣,起身向殿外走去,聲音沉靜而不可抗拒:“來人!替太子更衣,擺駕出城!”

殿中熏香盤旋而上,沁人心神,月瀆透低垂著眸,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淡淡金光中,沒有人看見太子那鑲金色邊緣的衣角漸漸染成紅色。

日光斜長,夕陽如血,卻是奇異般染著溫暖。

六匹駿馬拉著一輛奢華馬車穿過過午門,直接繞過皇城大道停在離京城最近的驛站上。馬車原本是準備直接從皇城大道上經過,可是遠遠站在城樓上,鏡寧帝便看見晉陽城下竟密密的遍布蹤姓在皇城大道兩旁殷切翹首等候。

百姓們都很單純,他們或許隻是單純地想親眼見到護國師平安,也或許隻是出於對護國師的崇拜,卻不知他們這樣的行為會為納蘭魅帶來什麼。儘管早已知曉護國師回朝定會引起百姓的爭相觀睹,可如此一番景象倒是月瀆透如何想也想不到的,他看著那些翹首期盼的百姓們,眼神逐漸冰冷起來,甚至是出現了嘲諷。

帝王的待遇終是不同,車還未到,侍衛便已開出道路,百官佇立車後,跟隨著馬車徐徐前進,車停後也依舊佇立在一邊,侍衛儘職以身圍住鏡寧帝等人,以血肉之軀撐開一處空地,然後月瀆透下車,身姿挺拔,麵容俊逸,卻麵布寒霜,他下車後,又伸手將鏡寧帝扶下車,城門口百姓一見那金色龍袍,頓時齊身跪地,高聲呼喊皇恩浩蕩,氣勢壯麗莊宏。

鏡寧帝免禮平身,屏去車馬,直直站立立在陽扇下,影子拉長在身後,金色龍袍閃耀著璀璨光輝,他一直凝望向遠處的地平線,與百官,百姓一起靜心等待著。月瀆透一直守在一旁,遠目看著天色一線的地平線,神色依舊沉寂,如一潭深水,毫無漣漪。

晚霞如紗彌漫在天邊,鏤空了幾絲夕陽斜射下來,投射在那地麵儘頭,竟美的不可思議。

漸漸地,有馬蹄聲傳來,頻率不緊密的節奏說明馬車前進的速度並不快,可以說很慢,可為何會如此慢?難道國師當真傷得很重,禁不起舟車勞頓嗎?想到這裡,很多人的心頓時提了上去,揪在一起,眼神也流出擔憂。

馬蹄聲越來越近,霞光普照的地平線上漸漸清晰出黑色影子,遠遠看去,紫綢車簾上鏤空繡纂月圖形顯目異常,這個圖形眾人皆知,那是原屬與曆代護國師朝服圖案。

頓時,歡呼聲遍地而起,震耳欲聾的聲音中,鏡寧帝露出笑容,百官也露出欣慰的目光,隻勇瀆透深深皺起雙眉,眉宇中有著厭惡與不耐煩。

馬車漸漸清晰,車外兩邊各坐一人,黑衣黑發,手執驅鞭,麵容清秀奇麗,待車停下時,他們並未直接向鏡寧帝行禮,而是立在車旁伸手撩開車簾,伸手扶下車中的人。

百姓奇跡般地安靜下來,凝神屏息。

簾子撩開一道縫隙,一抹深色身影走出來來,劍眉星目,氣質軒昂,月瀆卿從容下車,掃了一眼車外,優雅立在車邊整理衣袖,隻是瞥了一眼闔上又再度掀起的簾子。一抹藍色人影下了車,麵容清朗,眼角下處血記豔比晚霞,他一掀簾,當看清車外時,麵容出現一絲驚愕,甚至是怔愣,一愣過後下意識地回頭向車內看了一眼,隨即便下了車,與月瀆卿站在一起。

百姓們看著出來的都不豎師,心被徹底提了上去,就連鏡寧帝也禁不起皺起了眉,難道傷已經重到無法下車了嗎?

就在鏡寧帝準備親自上前上車去看望的時候,一隻手伸出了車簾,乾淨的,潔白的,宛若上等凝脂玉瓷,在空中滑開一道弧線,點綴下幾縷晶瑩光芒,在百姓們期盼的眼神中,一襲紫衫如煙般輕輕飄出來,毫無重量的落地而立,然後微微抬眸微微掃了一眼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