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來看看你。”納蘭魅微微一笑,抽空掃了一眼房中,被褥嶄新說明都是新的,桌椅板凳也都擦得乾乾淨淨,說明時常有人來打掃,看來內監院確有按照他說的來辦,再看羽無傷,臉色紅潤,衣著乾淨整潔,“看樣子你過得不錯。”他含著笑意淡淡說。
羽無傷輕輕笑出聲,“他們難道還能動私刑不成?”
“說的也是。”納蘭魅一笑,在床榻上坐下,又一次抬眸掃了四周,突然感歎說,“相隔十年,再進來這裡,又是一番感受。”
“這麼說,納蘭之前也來過這裡?”羽無傷動手揭開酒壇封泥,翻開茶碗倒了兩碗,端起其中一碗向納蘭魅舉了舉,示意他過來喝酒,“那十年前是誰住這裡呢?”
納蘭魅在羽無傷鄰邊坐下,端起碗抿了一口,看著碗中微微搖晃的酒液中倒映出的臉,他笑了笑,轉開話題說,“不說這些了,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嗜血寨滅了。”納蘭魅淺淺啄了一口,淡靜如竹,“一個不留。”羽無傷手一頓,臉上卻掛上苦笑,似乎早已料到,“是慕容幽吧?”疑問卻又是肯定。納蘭魅笑而不語,手托著腮靜靜喝酒,劉海順垂遮眉,他神色安寧,“神淼門也沒有逃掉。”
“果然是他的作風。”羽無傷低下眉,卻是笑,“你準備看著他恢複實力嗎?”
納蘭魅彎眼,睫羽側麵看去十分纖長,眉目輕柔淡靜,卻是說,“我動不了他。”
羽無傷卻是一笑,道破機關,“你在意他。”
納蘭魅側他一眼,眼神清澈見底,漾著柔和笑意,“怎麼說?”
“這世上,隻要你想便沒有你做不到的。”羽無傷這樣說。
“卻偏偏除了他。”納蘭魅低眸一笑,浸染芳華,彌漫著一種苦澀與無奈,淡淡輕笑一聲,“隻要與他有關,皆都事與願違,讓人可笑而可恨。”
羽無傷一窒,納蘭魅卻向他舉起了酒碗,眼眸染著酒意,“不說了,喝酒吧。”說著,他自己便先一飲而儘,喝完便又準備滿上。羽無傷募地就想起了納蘭魅的酒量,他伸手按住納蘭魅倒酒的動作,“納蘭,你酒量不行,就不要喝多了。”
“酒量不行?”納蘭魅咯咯笑起來,臉頰因酒泛起薄薄紅暈,“無傷你說哪個有內力的人不會喝酒?”
羽無傷噎了話語,“那你當日為何……”說著,他又住了口,腦中忽然想起了那日轉角處的那一紅色身影,因他不知納蘭魅與慕容幽的關係所有也並沒有放進心裡,細想看來,他都看見了,納蘭魅他沒道理看不見,“原來你是……”
“對不起,我並不適意利用你。”納蘭魅撫著額,聲音淺淺,繚繞著酒的香氣,“我隻是想弄明白一些事。”
原來如此。羽無傷有些好笑,卻也有些心疼,“那弄明白了嗎?”再怎麼,這人終究還是個孩子。
納蘭魅卻因他的話突然就沉默了,半晌後才徐徐揚起嘴角,“明不明白都已不重要,現在談論這些皆無意義。”他閉閉眼,看向羽無傷,眼底恢複往日平靜,“無傷,我今晚還有其他重要事情要與你協商。”
“你說。”
納蘭魅沉口氣,“你可願意留在月瀆國?”
羽無傷一怔,然後低下眸搖頭,“對不起納蘭,我……無法答應。”
“若你不答應,那我便隻有開戰。”羽無傷一驚,納蘭魅嫣然一笑,淡淡分析,“月祁兩國戰亂,生靈塗炭先不說,國勢必然破敗,到時,國力強盛的藍冪國說不定會乘勢而來,到那時,月祁兩國也隻有淪為藍冪國囊中之物,先不論民生如何,光我們淪為階下囚的日子也將指日可待。”字字句句,不含一絲職責,不含一絲威脅,卻讓羽無傷臉色一緊,嘴角狠狠抽了一抽,“你這和威脅我有何區彆?”
納蘭魅眉目含笑地看著他,“無傷,你可以不答應。”
羽無傷沉默以對。
納蘭魅也不逼,淡淡起身向門外走去,“無傷,相信你也清楚藍冪國的企圖,今晚你便好好考慮,明日……”
“多我點時間。”羽無傷開口說。
納蘭魅的腳步止在門口,半晌後,他有些歉意地說,“抱歉,我隻能給你一晚時間。”
“為什麼?”
納蘭魅回眸看他,緩緩露出一笑,“因為,我或許過不了明天。”羽無傷一怔,一時不懂納蘭魅的意思,納蘭魅靜靜地笑,卻顯得有些淒涼,羽無傷霍然一驚,腦中飛快地閃現出當日在臨水閣中的一幕:抗旨!
隨即釋然,“若他是明君,他不會殺你。”
納蘭魅笑,“他必會殺我,若他是明君。”
然而,事實證明,納蘭魅與羽無傷都猜對了,卻也都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