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鏡寧帝臉色溫然,“彆說二皇子,連朕也是驚訝萬分呀!若不是此次二皇子光臨,朕恐怕真會誤解貴國意思。”
“陛下明鑒,本國絕無侵犯之心。”二皇子狠狠咬牙,“更因為如此,本王才更要將這逆臣帶回國去嚴加懲處,以平冒犯陛下之罪。還請陛下應允!”要不會,那便滅口!
看樣子,這二皇子不見到羽無傷不罷休,納蘭魅淡淡搖頭,“二皇子過激了。貴國丞相肆意擾亂本國紀律朝綱,理應由本國加以懲處,無關乎貴國一絲,貴國若真要當起此責,那便意味著連同羽丞相的罪責也一並擔了,試問貴國以何種方式擔此責任?”
見二皇子還有話說,納蘭魅便又淡淡追加,“二皇子不用說了,貴國丞相既已認罪便是本國罪子,本國罪子尚輪不到貴國插手乾預,還請二皇子三思而行,彆因一時衝動而壞了兩國關係。”
二皇子沒話說了,該說的納蘭魅都一一說明了,再插手下去便就是乾預月瀆朝政了,這可不是鬨著玩,況且他來此的目的並不是隻有如此,“既然國師都這樣說了,那本王再說下去可真成了無理取鬨了。本王是衝動了,多謝國師及時出言點醒。既然如此,那這罪臣本王便交由貴國處置,要殺要刮全憑陛下做主,但願不會玷染陛下仁德之手。”
鏡寧帝麵目依舊不改和悅之色,“二皇子儘管放心,朕會念在月祁兩國相交多年的情麵上對此事網開一麵,另二皇子回國後代朕傳達,說朕不會因此小事而質疑月祁兩國關係,請祁硯國主儘可放心。”
“陛下聖明!本王自會相傳。”二皇子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禮,抬身後又開口說,“陛下,本王此次前來其實是我國國主另有請求。”
鏡寧帝不動聲色挑眉,聯想之前的一些話,很容易便猜出二皇子所指,“二皇子是想說兩國聯姻的事吧。”
席間靜若寂夜,所有人的臉色都為之一凝:和親!
能與公主相匹配,除了皇室子弟,便是王侯宰相,月瀆皇室子丁單薄,傳至鏡寧帝這一脈也隻勇瀆透與月瀆卿兩脈,可月瀆透一位太子,不可能用來和親。再觀王侯宰相,左相雖還年輕,卻早已成親,並有子嗣,又怎能讓公主委身為妾室?大臣們開始議論紛紛,眼神掃來掃去,最終竟一致落在月瀆卿與納蘭魅身上!
論長相,月瀆卿清冷俊美,氣宇軒昂,納蘭魅如仙貌美,淡靜出塵。
論才情,月瀆卿為祥寧帝一手扶植,有望龍位之才。納蘭魅文武雙全,精通玄學之法。
論地位,月瀆卿為一朝王爺,納蘭魅為一朝國師。
無論何種,月瀆卿與納蘭魅都不失為最佳駙馬人選。納蘭魅與月瀆卿麵麵相覷,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一絲凝重。
月瀆镹幽幽凝望著納蘭魅,眼神悲涼淒哀,眼底摻雜著一種渺如破燭的希望,若是師兄成為和親對象,那抗旨之罪會不會便會因此免去?可是,師兄會同意嗎?他可以忘記心裡的那個人和其他人成親嗎?……
“不錯。我國國主特命本王此次帶來我國國主幾位公主畫像,有望請陛下代為挑選幾位青年才俊。”二皇子麵容開始出現笑意,目光也落向月瀆卿與納蘭魅,半似玩笑地說,“甚至其中有幾位公主早已慕名卿王爺與國師大人,直嚷嚷著非君不嫁呢。”
鏡寧帝目光掃了席間一眼,竟也落向月瀆卿與納蘭魅,想了一想便開口說,“卿兒的意思呢?”用的是卿兒而不是卿王爺,隻希望不用顧忌君臣身份,隻要說出實話,一旦選上便是奉旨成親,沒有一絲回旋餘地。
納蘭魅目光凝向月瀆卿,隻見他身體微不可見的一震,眼神中深暗如夜,半天後才慢慢回答,“皇叔,實不相瞞,皇侄已有心屬之人。”
“哦?”鏡寧帝眼底湧起一陣喜悅,“那卿兒倒是說說看是誰家的姑娘,朕自會為你做主。”
月瀆卿卻是搖頭,“謝皇叔好意,但皇侄已向她承諾若非她同意不會逼迫。”
“原來如此。”鏡寧帝明了似的點點頭,目光又轉向納蘭魅,納蘭魅手一僵,便聽到鏡寧帝說,“您師的意思呢?”
納蘭魅還未開口,便又聽見月瀆卿的聲音,“皇叔有所不知,國師與皇侄義妹情投意合,並已許下終生,相約好國師此行歸朝後共結連理,若皇叔讓國師娶了公主,豈不是棒打鴛鴦了”
納蘭魅怔愣,他何時……?
“國師,此事當真嗎?”
“陛下,微臣……”
卻未想,他才出口,便又被人奪了去,是月瀆镹,他深深凝望著納蘭魅,眼底深處彌漫著濃鬱的歉然和哀傷,嘴角的笑容卻是一派天真,“當然是真的啦,父皇,彆人或許不知道,但我可以作證,我和師兄相處了五年,在古蓮山的時候,師兄可是經常提及怡姐姐呢!彆提師兄有多喜歡怡姐姐呢!”
若卿王爺說此話有七成可信,那這月瀆镹說的話便有十成可信!月瀆镹是誰,他可豎師最寵愛最信任的師弟,國師的什麼秘密他不知曉?!
可納蘭魅的臉色卻更蒼白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月瀆镹,月瀆镹卻避開他的目光,轉過連在月瀆透懷中悄悄紅了眼睛。
“國師大人,太子妃說的是真的嗎?”二皇子目光灼灼,“若是真的,本王便不再強求,若不是真的……”他咽下一半話,但意思明了,若不是,這駙馬他當定了!
“若是真的,朕自會囧囧之美。”鏡寧帝語氣清亮,似乎有種達到目的的喜悅。
所有的人齊首看向納蘭魅,似乎都在等著他的一個回答。
納蘭魅仿若置身冰窖,渾身的血液都似乎凍結住了,他抬眸環視四周,輕輕在心底笑出了聲音,是不是又有何差彆,結果,都會是同一個結果。
他緊緊閉眸,硬從喉中擠出一絲聲音,“……是,卿王也所言屬實……”那聲色微微帶著顫音,也隻有離得最近的月瀆卿才聽得清其中的嗚咽,“……微臣……心儀卿王爺義妹已久……”
月瀆卿緩緩合上眼眸,掩住那眼底一瞬間湧出的淒色,他緊握住手指,睜開眼看向鏡寧帝,“想必皇叔也聽到了,國師心有所屬,請皇叔另覓人選。”
鏡寧帝看了納蘭魅一眼,這才轉眼看向二皇子,“二皇子,這聯姻一事一時也急不來,朕看還是先暫時擱下,以後再慢慢細商吧。”二皇子掃了一眼納蘭魅,依舊顯得有些不死心。
鏡寧帝微微歎口氣,看向納蘭魅,說,“難得國師癡心一片,今日朕便算是做一次媒人,成全一樁美事。國師與卿王義妹伉儷情深,朕特賜卿王義妹月瀆姓氏,賜名月瀆怡,以公主之名與國師三月後完婚!”
納蘭魅表情怔怔,似乎變得麻木,又似乎聽不見鏡寧帝聲音,更不聽不見鏡寧帝音落之後,群臣爭相道賀的聲音。他腦中一片空白,好似靈魂在莫一瞬間便被抽取了。
直到一雙手輕輕握住他的手,他才恍然回神,宴會不知已經結束,群臣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麵前,月瀆镹仰著臉看他,臉頰上淚水漣漣,淒楚而絕望地看著他,“師兄,沒有你,镹兒會活不下去……”
他好似聽懂了月瀆镹的話,低低勾起唇角,伸手揉揉他發絲,眼神依舊那般溫柔,“我知道。”
“師兄……”月瀆镹淚水洶湧而出。
“好了,不哭了。”他微微一笑,伸手拭去月瀆镹臉上的淚水,“等著喝喜酒吧。”
冰冷刺骨的夜風中,他低低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