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橋哥是第一名,那他也要當第一。
剛上三樓,走廊裡就排起長龍一樣的隊伍,每半個學期都要交學雜費,前麵望不到頭的隊伍幾乎都是大人帶著小孩。
晏樺他們站在隊伍最後,江野就像是一條小狗一樣,圍著他轉個不停,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倘若人有尾巴,那江野的尾巴一定會翹到天上去。
回想起兩個人第一次見麵,江野怯生生不敢大聲講話的樣子,和如今判若兩人。
“橋哥,你知道嗎?我上學期是班上第一名,可惜不是年級第一,等下次,下次我一定要考年級第一。”江野站在晏樺麵前,仰著頭雄心壯誌地保證道。
站在前麵的一位大媽聽了這話,不由得數落起自己孫子,“你瞧瞧彆人,考了班級第一還想年紀第一,你呢?天天就知道玩。”
突然被中傷的小朋友也很委屈,平白無故被奶奶罵了一頓,嘟囔道:“說大話誰不會,等真考上了在說。”
江野拽著晏樺的衣角,小聲道:”橋哥,我沒有說大話。“
“我知道,我相信你。”晏樺安慰著江野,而後問道麵前的小朋友。
“與其議論彆人,不如自己好好學習。”晏樺非常護短,他不允許彆人說江野任何一句不好。
那個大媽卻不樂意了,“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晏樺:?
他和江野好好說話著呢,有人非要偷聽,偷聽就算,還扯東扯西。
“我在用嘴說話啊。”
“難道你不是嗎?”晏樺將江野護在自己身後反問道。
“你怎麼這麼沒禮貌,我不跟你一個小孩說話,你家大人呢?我要見他們,”大媽倚老賣老道。
晏樺心想,我家大人全死光了,你要是想見他們,絕不攔著。
隻是礙於江野還在身邊,他並沒有說出這樣的話。
大媽聲音又尖又利,很快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好了,都彆吵了。”從人群中擠出一位頭發半百的老人,“都是學生家長,有什麼好吵的。”
晏樺不想在學校和江野同學家長起爭執,主動閉上了嘴,隻是聽著這老師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
“劉老師。”晏樺一轉頭,發現果然是熟人。當時也教過自己的劉廣平老師,一位德高望重的數學老師。
劉廣平在學生家長中非常有聲望,見驚動劉老了,自然也都偃旗息鼓,不再多說。
劉廣平扶了扶老花鏡,伸出手指了指說道:“晏樺。”
“老師您還記得我呢。”劉老帶了晏樺六年,對他寄予厚望,此刻的晏樺實在無顏麵對恩師。
劉老師往前走了幾步,找了處沒人經過的空地,指著江野道:“這是?”
晏樺扶著江野的肩膀道:“這是我弟。”
劉老眯了眯眼,奇怪地問:“高中今天不是都開學了嗎?你怎麼還在這啊?”
晏樺的手搓著江野的書包帶子,不太好意思承認:“早就沒讀了。”
劉老不解道:“我記得你學習很好,年年都是第一,是家裡有什麼困難嗎?”
“沒什麼困難,就是不想讀了。”晏樺不願意再提及中考的事情,一筆帶過。
“你爸呢,你不讀書也不管你?”劉老打心底覺得晏樺是個好苗子,繼續讀下去肯定能上個不錯的大學,這樣不讀書了實在可惜。
“他半年前出車禍死了。”晏樺拍了拍江野道,“你去排隊,等會我就過來。”
江野知趣地離開,默默去了隊伍最後麵。
望著江野離開的背影,劉老好奇:“我記得你家就你一個。”
儘管距離晏樺小學畢業已經四五年年了,但是對於他家的情況,卻記得清清楚楚。
晏樺家是單親,他爸不怎麼管他,甚至恨他。
特殊情況,劉老師印象深刻。
晏樺回答:“我爸女朋友帶來的兒子。” 他省去細節說道。
“那你現在是和你阿姨一起生活?”劉老關心地問。
晏樺回頭看了看江野:“他媽跟我爸一起出車禍。人都沒了,後來我就帶著他一起過了。”
這個答案著實讓劉老有些意外,搖搖頭感歎一句:“哎,不容易。”
“那你現在在那上班啊?”劉老看著晏樺的眼神都滿是惋惜。
晏樺語調儘量輕鬆,笑道:“在車行當學徒呢,還不錯。等以後您車壞了,我免費給您修。”
劉老深深歎了口氣,欲言又止,“有時間了還是要多讀讀書。”
作為老師,他止不住地為晏樺感到可惜。
“我會的,劉老師您今年是帶四年二班的數學嗎?”晏樺不願在自己身上多聊。
“是啊,帶他們數學,你弟叫什麼啊?”
“江野,江河的江,田野的野。”
“哦,江野啊,我知道。聽他們班主任說了,學習好,人又懂事。”末了,又補充一句,“跟你當年一樣。”
“就是以後不要走你的老路,該上高中上高中,該上大學上大學。”劉老師當教師久了,見到曾經的學生難免多說幾句。
晏樺也始終安安靜靜地聽著老師發話,結束時還跟劉老師交換了手機號,以後江野在班上有什麼事情,好及時聯係。
剛好和劉老師談話結束,江野那邊也排隊結束領好了新書本。
學校上午報名,下午上課。
晏樺下午就要去車行上班了,車行老板摳門的很,請假不好請,還是張工幫忙說了些好話,誇他最近表現好,才磨了半天下來。
校門口兩人做著最後的告彆,晏樺交代道:“放學了早點回家,學校有事跟劉老師說。”
“嗯,橋哥你路上小心。”
“放心,好了我走了。”
晏樺揮揮手,目送著江野進了學校。可還沒等他踏進學校門,兩名身穿製服的警察朝晏樺走來。兩人身後還跟著一位熟麵孔。
一雙狡猾的眼睛藏在厚厚的玻璃鏡片下。
警察走到晏樺麵前問道:“你是晏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