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被先生你釘在雲車上的那個。”
亂了亂了,周元紹原本書中是要被桓帝招安的,後來成為桓帝暗中騷擾原主的一隻重要力量,一度搞得原主非常頭疼。
原主對這夥人,就像牛刀砍蒼蠅,打又打不著,他們又時不時出來惡心你一下,著實是非常麻煩。沒料到這周元紹居然提前在這裡掛了!
蕭暥又問:“那你叫什麼名字?”
“王蒙。”
王蒙!這個人他也知道啊!此人後來可是魏西陵麾下的一員猛將,難道說就是在安陽城一戰中收編的?
這些細節書上都沒有寫,難怪他不知道。
蕭暥想了想:“夫子,我倒是有個辦法。不如把這些人收編了,安排給高嚴郡守管轄,充作郡兵,倒不失為一條出路。”
王蒙聞言,眼睛大亮,叩頭道:“如能收編,某等深感先生大恩大德!”
其餘眾人皆紛紛率磕頭拜謝。
蕭暥心道,你們彆先急著拜年,魏西陵這嫉惡如仇的脾氣,還沒個準呢,且這話必須讓紀夫子去說,他去說,魏西陵又要懷疑他沒安好心了。
他心裡正盤算著怎麼說服魏西陵。那王蒙忽然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東西。雙手舉過頭頂奉上。
咦?這什麼?送給他的?
蕭暥饒是眼神好,也看不出那黑黢黢的一小撮東西是什麼?煤渣?
王蒙道,“先生神箭,令我等折服,這東西送給先生興許還有用處。”
蕭暥莫名其妙,拿起來看了看,這一看之下,驚出一口冷氣。竟然是被他一箭劈開的那黑鐵箭簇!
他當時就覺得那支箭有些古怪,現在仔細那麼一看,這黑鐵的箭頭上還刻著一隻猙獰的死魚眼!而且那眼睛就像有知覺一般,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呢!
唔……這東西好像有點瘮人啊……
“此箭名為攝魂。”王蒙道。
攝魂箭!?
等等,這東西他知道!
傳說這種箭是蒼冥魔族所製,蒼冥族之所以被稱為魔族,因為他們精通秘術。
雖然蒼冥族在數十年前就已經被大雍朝所滅,但他們製作的器物依舊留存了下來。其中就包括了攝魂箭。
傳說此箭極難製成,每一支箭頭上都附著一個仇怨深重的亡靈,他們自願死於箭下,煉成箭魂。一支追魂箭一旦射出去了,無論多遠,它都會射中目標的,此為追魂攝魄。
蕭暥看書時還以為這是何琰大名士道聽途說杜撰的,沒想到真有這玩意兒啊!
王蒙道:“這支箭雖然被先生淩空擊穿,但箭上所附魂魄尤在,如果能善加修複,威力不減。”
“你怎麼知道箭魂還在?”
“攝魂箭一旦成功取敵人性命,亡靈完成使命,就可魂歸大地,因此,箭簇便會鑽入土中消失不見,此箭簇淩空被先生擊落,所以沒有入土,才被我撿了回來,以此推斷箭上魂魄猶在。”
蕭暥聽得瞠目結舌,蒼冥族到底是個什麼種族,造出來的東西如此詭異!
蕭暥手指摩挲著這炭黑色的箭頭,“這攝魂箭無論多遠,能都命中目標麼?”
“是!箭上的亡魂會追蹤目標不死不休。雖不能說殺敵千裡之外,但隻要是目力可見範圍內的,都可射殺之。隻要發出,必然命中人眼,穿顱而過,絕無生還!”
臥槽,這意思是隻要是肉眼能看得到的,哪怕芝麻大小的目標,這攝魂箭也能精確命中眼睛,自帶gps導航?
蕭暥立即聯想到了一件事。頓時心中猛地一悸。
據《莊武史錄》上記載,阿迦羅是在獵場中被一支小箭射中眼睛而死,當時他身邊的人說,隻見一支箭帶著鬼泣般的破風聲從遠方襲來,精確射中阿迦羅左眼,穿顱而過。而現場也沒有留下箭頭,也無從判斷是哪家的冷箭。
隻有一點毋庸置疑,就是能做到這樣超遠距離精準射殺敵人的天下隻有蕭暥,這就給蕭暥射殺阿迦羅變成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如果說刺客用的是追魂箭呢?
遠距離命中敵人的眼睛,之後魂歸大地,箭頭無蹤可尋。
草草草!竟然不是原主暗殺的阿迦羅!他這鍋也背得太冤了吧!
連他也差點被《莊武史錄》的錯誤觀點誤導了,以為殺阿迦羅的就是蕭暥。
蕭暥的頭都大了,所以說,既然凶手不是他,那麼即使他不在現場,阿迦羅照樣會被射殺!
按照原主的拉仇恨能力,說不定轉個圈,這事兒還能賴到他身上,你不在可以啊,是你派的刺客就行了!於是,之後依舊會引出呼邪單於發兵中原的一場滔天戰火!
怎麼覺得這北狄王子跟個定時柞彈一樣啊!挑戰泥煤的挑戰,老子不想不跟你比,連逃都逃不了啊!
不行,他得回去,通知秦羽立即準備防範,絕對不能讓阿迦羅死在鹿鳴山。不然這一□□殺北狄王子,引得蠻夷進犯中原的巨型黑鍋早晚扣到他頭上了。
必須時刻保護好那個阿迦羅王子!當個瓷娃娃一樣捧起來!
這件事,隻有他親自去跟秦羽說,換其他人去,秦羽不會相信的。
蕭暥下定了決心,對紀夫子說,“夫子,我要離開一陣了。”
紀夫子正在配藥,手中一頓。
亂世中,相逢彆離都是忽然到來,讓人措手不及。
兩人隻相處了短短一天多時,但卻共同經曆了生死。
“你等一下。”紀夫子道,然後他草草提筆寫了一個藥方,又從隨行的包袱裡拿出一個藥囊。
“照這個方子抓藥,身體虛弱時服用幾付,實在還是扛不住的話,這個丹丸可以應急,但此物含有三分毒,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吃。”
“多謝夫子。”蕭暥接過來。
這是保命的嗷!
“我還有事要忙,你趕緊走吧。”夫子轉過身,不再看他。
蕭暥默默在心裡說了聲後會有期。
但是他知道,亂世人如飄萍,每一次離彆,都可能是此生再不相見。
走出醫館的門就看到劉武匆忙背轉身,作勢要走。
蕭暥有點想笑,幾步上前問,“將軍來醫館,是有哪裡不適嗎?”
“沒,沒有,”劉武目光亂瞅,“我……就是……巡個邏啊,巡個邏!看看那些俘虜老實不老實。”
蕭暥心想,是看我老實不老實罷。但既然魏西陵隻是派劉武盯著他,可見至少不會對自己下手了。
“帶我去見你們將軍,我有事。”
***
宣樓裡,魏西陵坐在幾案邊書寫,看到他進來,目光微微一頓:“你怎麼又回來了?”
蕭暥道:“我要回大梁。”
魏西陵扔下筆:“你怎麼知道我會放你走?”
“因為我知道你和其他諸侯不一樣,你心裡還裝著天下百姓的安危。”
“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我說的是實話,”他懇切道,“有人要利用這次秋狩刺殺阿迦羅王子,如果王子在鹿鳴山遇害,呼邪單於就會發兵中原,到時候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短時間裡立即組織起有效防禦。”
魏西陵反問:“既還未動手,你又怎麼知道有人要殺阿迦羅?”
蕭暥展開手心:“蒼冥族製作的攝魂箭。這箭簇就是剛才城下射向你的冷箭。”
魏西陵隻是冷冷掠了一眼他手中黑黢黢的箭簇。
“你想用此物,讓我放你走。”
蕭暥心中跟著一沉,他看書的時候就知道,魏西陵最討厭這些怪力亂神之說。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在懷疑自己為了脫身,又在搞什麼把戲了。
蕭暥深吸一口氣道:“這一次,你要相信我。”
“阿迦羅被殺,北狄蠻族兵發西京,又是一場中原的戰火,生靈塗炭。”
“信你?”魏西陵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
放走蕭暥,縱虎歸山,龍入大海。這種事,將來是要後悔的。如果說是原版的蕭暥,魏西陵不僅會後悔,腸子都要悔青了。
魏西陵看了看他許久,緩緩道:“好,我放你走,但有個條件。”
蕭暥急忙道,“請說。”
他把手裡寫了一半的奏表扔給了蕭暥,“你自己寫吧。”
啊?啥意思?
“既然你要去大梁,我就不費事了,你自己寫一份委任,在途徑清遠縣的時候交給高嚴,讓他立即來安陽郡上任。我在這裡等著他。”
蕭暥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等等。”
“讓劉武帶人和你一起去。”魏西陵站起身,冷著臉一字一句道:“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