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和曆史上雄才大略一統山河驅逐四……(2 / 2)

魏瑄肩膀明顯顫了下,覺得這距離好像太親近了,渾身不自在,剛想閃開,鼻子裡就鑽進一縷清雅幽濡的香氣,似有若無地環繞了上來。而且……好像……還是從蕭暥領子裡散發出來的。

那個時代士大夫講究的都會用熏香,這他知道,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渾身一僵,心底浮起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

他飛快得偷瞥了蕭暥一眼,一抬頭又恰好撞見那溫濡淺淡的唇,趕緊移開目光。

蕭暥拿起那隻小竹馬,戳了戳當中的小機構,竹馬的四蹄就咯吱咯吱動了起來。

魏瑄看得新鮮,一雙明澈的眼睛鮮亮起來。

蕭暥很得意,嗯,這個不算是諂媚獻美了吧?哈哈哈哈哈!

哪知道魏瑄麵色隻是鮮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垂著頭,悶悶擺弄著手中的竹馬。

又不高興了啊?不喜歡嗎?蕭暥暗暗叫苦,這孩子的脾氣可真是陰晴不定啊。

不過想想也是,晉王再不受待見也是王子,這些民間孩子們的小玩具恐怕他看不上眼。

蕭暥有點失望,哎,他真的是從外地帶來的哦。至少是城門外……

魏瑄忽而苦笑一下,抽了下鼻子,“從來……沒有人給過我這個。”

從來沒有過玩具嗎?這麼慘?不會吧!

“殿下小時候都沒有……”

他抹了把眼眶,突然道:“謝謝。”

然後他專注地擺弄著手中那隻簡陋的小竹馬,就像端著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

那孩子那落寂的神色,忽然讓蕭暥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滄桑感,覺得眼前那個青澀未脫的孩子,突然間就變得老氣橫秋了。

蕭暥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話,“亂世中的人,成長得快,老去得也快。”

魏瑄這個年齡換在現代,正是青春燦爛,在操場上渾汗如雨的時候。

可生於亂世,剛懵懵懂懂開始記事,就必須麵對殘酷的命運,在險惡的鬥爭中迅速成熟迅速老去,從來沒有恣意飛揚的青春。

朝為青絲暮成雪,一生猶如蜉蝣。

*** ***

傍晚車隊到達了鹿鳴山。

這裡是一片莽莽蒼蒼的大山,霞光映照著秋日的大片紅鬆林,山巒綿延起伏,再往北十幾裡地就是大雍建國以來二十八位先帝的皇陵,皇陵周圍還有後妃和重臣的陪葬陵。

經曆了十多年的動亂,鹿鳴山獵宮早就變成一片斷壁殘垣,沒法住了。所以皇帝和到來的各路諸侯都在鹿鳴山的穀底裡安營紮寨。

在靠近鹿鳴山的路上蕭暥已經看到諸路的諸侯的護衛軍隊和各色旗幟。蕭暥當然不識得各家的甲胄車式的差彆和旌旗色彩。隻看的眼花繚亂。道上到處都是披堅執銳的士兵,彪悍的戰馬奔馳而過,揚起煙塵滾滾。

到了紮營的地點,他先送走魏瑄,就和秦羽去拜見桓帝。

秋深露重,山穀間寒霧升起,桓帝的營帳中已經燒起了炭火。

隔了半月有餘,再次看到桓帝,蕭暥覺得他的發際線更高了,他靠著火盆,穿著厚重的裘襖,手裡捏著一竄包漿黯淡的雲珠,迦南香濃鬱的氣息散發出來。

那珠子是明華宗的僧侶送的,大雍朝立國時就將清靜無為的明華宗定為國宗。曆代的皇帝都迷信得很,桓帝也不例外,加上他新喪妻兒,心中孤苦,看起來哪裡像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帝王,倒是像一個青燈古佛前的老僧。

秦羽先向皇帝彙報了明日秋狩開獵儀式的章程。

蕭暥聞不慣那濃鬱的迦南香味,悄悄後退了幾步。

就在這時,桓帝突然看向他,略是沙啞著問,“朕聽說路上皇弟的車壞了,蕭卿請他同乘,可有此事?”

蕭暥趕緊道:“是臣準備不周,出行前沒有檢查好車輛。”

桓帝關切地問:“晉王沒有擾到愛卿吧?”

蕭暥道:“不敢,殿下謙恭有禮,怎麼會打擾到臣。”

桓帝:“皇室子弟,也不是不能乘馬,亂世中,不講這些繁文縟節了,以後便宜行事即可。”然後他招了招手,宦者令曾賢就端上了一個漆盒。

“阿季這一路上叨擾蕭卿,朕不能虧了愛卿,這是西南進獻的蜀錦,就賜給愛卿吧。”

什麼情況,隻是請小晉王搭個順風車,居然還有賞賜!

蕭暥有些懵,真的,這親善寬厚的樣子,完全是一派他夢寐以求的君臣祥和的場景啊!

青燈之下,桓帝就像一個看破紅塵世事的老僧,安然恬淡,什麼未遂的兵變,什麼殺妻之仇,都是過眼雲煙。

“朕聽說你前陣子身體不好,這本《清心訣》你閒暇時可以翻翻,有助於清心養神,國事操勞,也要注意身體。”

蕭暥趕緊接過來,“多謝陛下掛念。”

他簡直有些懷疑,這桓帝是不是看破紅塵要出家了?或者……就是演技太好了。

蕭暥當然知道多半是後者。

和秦羽離開皇帝的大帳,四周已經生起了篝火,夜幕四沉。

大帳裡,桓帝眯起眼睛,望著帳外閃爍的燈火,他發現,這一次不是錯覺。蕭暥變了。

在深宮裡的日夜,桓帝把蕭暥這個人從頭到腳研究了個透,秦羽或許都感覺不到,但是敵人的眼睛永遠是雪亮的。

車軸損壞這種小事,以前蕭暥是絕對不會過問的。讓晉王同車,對於蕭暥這種戒備心極重的人,這更是天方夜譚。

難道說,是鄭國舅之事對他的影響太大,畢竟皇後之死使得天下對蕭暥口誅筆伐,居然使得他開始收斂鋒芒了?打算向皇室示好緩和關係?還是……這……又是什麼新的戲碼嗎?

他眉頭一皺,對曾賢道,“去,讓人把晉王給朕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