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川麵沉如水,周身散發著極度壓抑複雜的氣息。
實際上溫夜有些看不懂,因為這明顯看上去就是個圈套,說陷阱都算高看,如果是他會直接把人扣下,自然會有萬般手段知道對方想從自己手裡拿到什麼。
可季沉川卻什麼都沒有做。
時池淼無聲無息的往溫夜這裡挪了下屁/股,嘬著奶茶道:“完了。”
溫夜微微側頭:?
時池淼:“哪怕這是個毒藥,我覺得師兄也吞的下去。”
溫夜挑眉看向對方。他是認識時池淼的,不止認識,時池淼是他唯一帶過碩士論文的學生,其腦回路之精彩,知識之貧瘠匱乏曾讓溫夜歎為觀止,在指導他論文那段時間完全靠降壓藥救命。
“怎麼說?”
時池淼非常喜歡這個上道的吃瓜搭子,摩挲著下巴神秘道:“我一直覺的我師兄對老師有點不一樣的想法。”
溫夜一口茶直接嗆進了喉嚨!
他氣息本就弱,突然受到心靈暴傷,咳的天崩地裂,時池淼忙不迭的給他拿紙巾。
這動靜太大了,劍拔弩張的氛圍直接被他咳成了稀巴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溫夜一邊平複氣息,斷斷續續的道歉:“抱歉…咳咳……咳,你們繼續。”
季沉川被他劇烈的咳嗽聲喚回了神智,他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這個叫時晚星的大學生身上,臉頰因為咳嗽滿是紅暈,纖細修長的脖頸脆弱的一手就能折斷。
隻有那雙眼睛卻很特殊,清明鎮定,讓人心頭一靜,神魂歸位。
他捏了捏眉心,收回所有發散的思緒:“所以你想做什麼?”
對麵形似溫夜的林如修道:“我聽阮先生說這裡有個小女孩可能會需要我,所以就帶著儀器前來,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有什麼誤會?”
夜明杯公平的向每個人敞開大門,隻要你能通過比高考還過分千萬倍的海選題,唯一的例外就是三大家主的舉薦,被舉薦人擁有直接參加考核的資格,隻要能證明參賽作品是一人完成。
林如修就像阮風玉射來的飛箭,百米穿楊懸停在了季沉川眉心,讓他進退兩難。
上三家兩兩世仇,見麵分外眼紅,如果季氏主辦的夜明杯被阮氏推舉人拿到了頭籌,季沉川連溫夜遺產的繼承權都岌岌可危。
沒有任何緣由的,他把視線落到了溫夜身上,那眼神中複雜的情緒讓人摸不著頭腦。
溫夜有種季沉川確實不一樣的感覺,自己已經不太能看得透他了。
季沉川目光沉沉的盯著溫夜,回答林如修:“沒有誤會,這裡確實有一個需要治療的孩子,但現在你有一位競爭對手。”
林如修也看向溫夜,溫夜敏銳的感覺到他眼底的輕視,一閃即過:“當然,隻要能救治好小姑娘,我並不介意是誰做了這件事。”
半個小時後,作品展示檢測再次開始,整個會場都人都擠到了舞台前,許多人還用手機開起了直播。
林如修帶來的集裝箱一樣的房子放在了舞台正中間——那竟然是個無菌微型手術室。
台下人一陣唏噓阮氏的大手筆,這樣一個實驗室少說千萬造價,但參與實驗的小姑娘看到那慘敗的小房間,卻在害怕的不停後退。
她自從聽不見之後經常要麵對這樣的場景,那些冰冷的機械會伸到她的耳朵裡,有些還會很痛,之後就會有吃不完的苦藥、打不完的點滴。
蒼白的手術燈和刺鼻的消毒水是她無法戰勝的噩夢。
林如修見狀推著輪椅走到她麵前,和藹道:“不要怕,我已經看過你的資料了,我可以治好你的。”
小姑娘聽不見,瘋狂的額搖頭後退。
林如修有些為難,從口袋裡掏出糖果:“喏,先吃點東西?”
台上林如修正在努力的將小姑娘勸進那個極高造價的微型手術台,台下季沉川站在溫夜旁邊,居高臨下的審視他:“你能治好她。”
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此刻的表演賽已經不再單純了,他成為了兩大家族的利益門麵較量,原本不可能治愈的耳疾現在也必須可以治愈。。
對方擁有疑似溫夜的林如修,而季氏作為主場卻隻有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台下不少媒體已經開始寫小作文了。
溫夜沒在意那些,他看著舞台正中間的林如修,覺得對方的舉動有些怪異。
很快他便意識到怪異在何處——那座價值上億的微型手術室對於本行業的科研人員來說就是夢中情屋,旁邊的時池淼看到的瞬間眼就直了,在季沉川旁邊嗷嗷快半個小時了。
季沉川已經被煩的想潑他一臉奶茶。
但林如修卻在不動聲色的遠離那座微型實驗室,甚至打著哄小女孩的名義已經退到了非常遠離舞台的地方。
他在害怕,可他在害怕什麼?
溫夜的目光落在那個實驗室上,實驗室整體已經接通了電源,指示燈似乎不明顯的在閃爍,就像是接觸不良了。
按理說這樣精密的儀器不該出現這種低級錯誤。
季沉川在旁邊接了個電話,似乎需要他到舞台上做些什麼。
溫夜微微眯起眼 ,發現那微弱的閃爍光芒越來越急,刹那間他仿佛聽到了時鐘歸零的審判聲。
“趴下——!”
溫夜箭步上前將準備登台的季沉川撲過去,攔腰抱住將人壓在身下,完全顧不得其他,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轟!
時池淼的夢中情屋被炸成了萬千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