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這些濃縮了精神文化傳承角色的熱愛就像是野火一樣,在她過於荒蕪,自以為麻木不仁的心裡,反複的燃燒。
“景燕然,‘愛景欲掛扶桑’的景,‘燕然未勒歸無計’的燕然。”
湧動在胸腔裡的熱愛和澎湃,是屬於‘景燕然’的底色,是那個被她刻意遺忘,丟在一邊——卻一直佇立在燈火闌珊處,隻需要一回頭就能夠看見的自己。
有風一吹,蔓蔓心火原來就又從餘燼裡著起來了。
如果說‘重新擁有家’是讓景燕然像是卸掉了枷鎖在茫茫沙漠裡找到了歸處,不再是徘徊的遊魂;那麼直到此時,景燕然才有一種從深海裡探出頭來,久違地呼吸到空氣的真實和自由感。
就仿佛,在一年前就已經‘死去’的她,終於在失去一切又開始找回過去的現在,重新‘活’過來了。
她的腦袋熱烘烘的,景燕然再一次感覺到了胸腔裡心臟鮮活的跳動,血管裡血液潺潺的流動。
李白自然是知道‘勒燕然’的典故,他雖不熟悉李清照,卻自然品得出文字的韻律。
李白說:“是個好名字。”
景燕然的臉一下就紅了。
可就在她心潮澎湃的雀躍不已的時候,不屬於景燕然的記憶和意識、情緒卻像是潮汐的海浪一樣湧動著侵入了她的腦海!
鳳池金閣、戲夢長安、市井酒肆一幕幕鮮活的畫麵像是放電影一樣飛速地在景燕然的眼前閃回。
策馬長安春色裡,酒肆柳花香滿店,是浮雲悠悠與君連日醉壺觴的浪蕩豪情。
是明月沉滄海,花間邀對影的肆意灑脫。
是丈夫未可輕年少,摶搖直上九萬裡的意氣風發;是我本謫仙人,邊月隨弓引的雄奇奔放......
她見他在鳳池金閣之上,任力士脫靴,貴妃磨硯恣意揮毫;見他江湖淪落逆行旅,醉倒江邊無人問,潦倒孤寂;亦睹他終究是仰天長笑,將洞庭月色賒作美酒,須臾飲儘人生豪邁。
幾乎就是同時,景燕然能夠感覺到大腦裡仿佛有扇關著她所有記憶的‘門’被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屬於她的記憶、過往的喜怒哀樂都被席卷著湧向了腦海裡陌生意識的主人。
這是共鳴!
景燕然的臉一下燒了起來,紅得像顆番茄,她的身體以遠遠快於思維的速度,幾乎是下意識地直接切斷了和李白的聯係。
不行!不能讓李白看到她那些羞恥的黑曆史!
有了和故宮協作的經驗,景燕然已經知道和角色共鳴、提高同步率是使用卡牌的基礎。但在景燕然接受角色的記憶和思維的同時,她的記憶和所思所想也會同步放開給對方。
隻有雙方都信賴、平等地接納對方,才能夠提升同步率,達到共鳴同步狀態。
景燕然能夠對故宮放開心防,主要是因為當時還懵懵懂懂還沒來得及防備,就被故宮先下手為強地用記憶灌‘暈’了,自動放開了對她的鉗製,迷迷糊糊地就共感成功了。
等大致明白了共感的效果後,景燕然又因為已經和故宮有了聯結,麵臨著滔天的棘手海潮的威脅,景燕然才徹底豁出去和故宮敞開心扉,逐漸拉升了同步率。
這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故宮的幻想體是位姐姐,女性總是要比男性更讓人有安全感。而且,故宮不像是李白無論是記憶還是她本身,都有著明顯的‘非人感’,這種非人感極大的減緩了景燕然被探查記憶和共享心緒的不安感。
雖然李白也並非完全是真正的李白,而是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是由千古傳唱的詩篇,史書的描繪,眾人的憧憬和‘李白’這個含義而凝聚的幻想集合體,但是.......
他是李白啊!
是景燕然從兒時就曾聽聞的傳說;是曾經引動景燕然心弦的‘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是戲夢長安,揮筆便飲就半個盛唐的李白!
景燕然完全沒辦法像是之前和故宮融合時一樣,半推半就地把自己的記憶和情感和李白共享。
一瞬間,景燕然的腦海裡就已經把她小時候因為換牙嚎啕大哭的丟人;小學背不過春江花月夜偷偷說討厭語文的幼稚等情形都像是走馬燈一樣地在景燕然的腦海裡飛速過了一遍。
什麼!!
景燕然瞳孔地震,她隻是稍微想象一下李白看到這些記憶時可能的反應,她就感覺自己的臉快要燒糊了。
景燕然一個激靈剛回過來神,就聽見了係統【共鳴失敗】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