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個月後回到上海,羅紅仍然時不時地為在S市的那次魯莽行徑感到後悔。雖然在當天的飯局上,那葉天煜再也沒提過之前的尷尬,話題也轉入了收購項目的調查工作之中,但在她在努力維持言談舉止的冷靜乾練之下,卻早已是將自己從頭到腳罵了個遍。俗話真說得好:“衝動是魔鬼”啊!
飯局結束後,他紳士地提出要送她回酒店。她本能想要婉拒,但葉天煜仿佛早已猜出她的想法,淡淡說道:“你一個女孩子身處異地,安全問題應該是第一考量,其他事都不用太過介懷。”
一句話,便把她所有的借口都趕到了九霄雲外。直覺他的善意,於是默默跟在他身後,待一出飯店就有人將車開到了門口,司機趕忙下車拉開了後車門,而他卻沒上車,隻轉身看她,抬眉示意她先上車,接著才並排坐進了後座。
車子在平穩地行駛,羅紅的心裡仍還是七上八下,怕剛才不經大腦的行徑惹怒了金主。道歉的話早已在嘴邊,繞了九轉十八彎,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葉總,對剛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道歉可不是用嘴說就行了的。如果真心覺得抱歉,就等你完成了這裡的工作回到上海,到時再正式向我表示歉意吧。”他略帶玩笑的口吻,還特意加重說了“真心”兩個字,是看出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想法了?
被看透心思的羅紅,隻得借著夜色掩飾她已有些氣惱得泛紅的臉頰,低聲回了一句:“那好,我會另擇時間擺宴致歉,屆時您可一定要賞光。”
“好,就這麼定了。”在忽明忽暗的路燈照射下,他一向幽然深邃的眸光,看著她,閃著一絲不為人覺的溫柔。
而現在,她正坐在辦公室中,桌上除了她的筆記本電腦,還有這次儘職調查的初稿文檔。一頁一頁核對著報告上的數據和內容,並將一些重要數據整理成表格,使唐律師在做報告的法律建議部分時,不用再費神重新翻閱原始材料。這一做,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九點半。
看著還沒有完成的表格內容,她今天又得加班乾了。不禁歎了口氣,起身轉了轉已經僵硬的脖頸,環顧一片寂然的辦公室,拿起杯子去茶水間泡上一杯綠茶。
關於喝綠茶,於羅紅有個說法。曾經她也慣喝咖啡來提神;但有一次,她收到彆人送的咖啡豆,一時興起去買了個咖啡機,想要真正享受純正咖啡的口味。料不到隻喝了一杯,她立時覺得心慌氣短,整整一夜無法安眠,最後落下個“病根”——一喝咖啡就心慌。由此,她也算是告彆了咖啡的美味了。
剛回到座位上沒兩分鐘,她的手機猛地震動起來,嚇了她一跳。拿過來一看,果然又是那個混世小巫女的電話,她無奈摁了接聽鍵,電話那頭照例又是甜死人不償命的嗲嗲嗓音:“小紅,你怎麼還沒到家,都十點了還乾活呢?你老板真是法西斯還魂,周扒皮再世呢。”難得這個隻熟悉全世界名牌服飾包包、豪宅遊艇和福布斯榜上眾人身家信息的小魔女,還能知道法西斯周扒皮,羅紅不禁感激涕零,說明我國的九年製義務教育總算沒有白費。
“今天不加班明天就得熬通宵了。怎麼?大小姐這麼急著要我回家,是有什麼吩咐?”她早已熟知她這個室友,晚上一過十點肚子就會大唱空城計,不吃夜宵睡不著覺;她自己卻又美其名曰,美女晚上出門吃夜宵有失氣質,所以拒絕獨自上街覓食。想必是今天家裡的冰箱已經空了,得急召她回家“宅急送”。
“嗯~~我就知道小紅最好了!你趕緊回來吧,路上經過大排檔,給我帶一份麻辣燙回來吧!記得,還是多要天婦羅和魚丸哦。”
“好,好,算我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你就可勁欺壓奴役我好了。等四十分鐘,我儘快給你帶回來。”
掛了電話,羅紅收拾了一下還需完成的文件,合著電腦一起放入了包內,準備回家再接著做。關燈鎖門,下樓離開時和大樓的門衛大叔道晚安,便披著夜色走向臨街的大排檔,給小麗打包了一份麻辣燙。
她一手提著電腦包,一手拿著手袋和食盒,重量自是不言而喻。站在路旁,她從心裡盼望著趕緊來一輛待運的出租車,這樣她也能快點從重物的壓力中擺脫。可出租未到,一輛黑色的奔馳卻緩緩停在了她跟前。
她迷惑,等看到副駕駛處搖下的車窗,方才看到了那雙深邃的眼睛。此刻這雙眼睛的主人用略顯低沉的嗓音問道:“晚上好,羅律師。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邊?”
是葉天煜。羅紅略覺得有些窘,因為那天她答應請客賠罪後,葉天煜第二天沒來得及與唐律師會麵,就因為公司臨時有事而匆匆返滬。這半個多月來,她也一直忙於項目的工作,無暇考慮安排時間吃飯的事情。而此時此刻遇到他,反倒像是她禮數不周,沒有儘早擺宴來招待。
可既然已見了麵,就又不得不虛應一回子了:“原來是葉總啊,您好!我剛剛在事務所加班,剛一下樓就遇見您了,還真是巧呢。”
“所以你現在是打算回家?那就上車吧,我也剛應酬完,想要開車逛逛吹吹風,可以順路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