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的神色晦暗不明，有些焦躁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在通訊器上快速操作了一下，撥了個通訊出去。

下一秒，空中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虛擬投影，赫然就是下午會議室坐在首位的男人，現在似乎是在他自己的休息室裡，還能看到身後那扇大大的落地窗。

“我不是告訴過你，沒事不要聯係我嗎？”男人神情冷漠道，頗有幾分不耐煩。

“仲叔，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我……”程昊舔著一張臉，恭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沒事掛了。”

“哎彆彆！”程昊這才急了，正了正臉色道，“聽說你們那，今天來了個新人，叫白笙，他覺醒了嗎？”

顧仲元看了眼桌麵上那棵生機盎然的小草，雖然大半天過去了，卻沒有損失多少水分，就像是剛摘下來一樣。

完全不像是糊弄人的道具，這也是讓他猶豫不決的原因。

“沒有。”他冷聲道，檢測結果而已，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不過他似乎有些特殊能力，所以我們也在商討。”

程昊一喜，微微低頭斂住眼中的狠意和凶光。

眾所周知，沒有覺醒就一定是普通人，這麼多年檢測結果從未出錯過。

就算裡麵有些天賦異稟的，也不過是比起普通人而言更強大罷了，他們也許是力量極強速度極快，也許是記憶力特彆好，也許是智商奇高。

可比起天賦者，尤其是那些變異的動植物來說，就完全不夠看了。

所以那天，這家夥一定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才會唬到人，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有點什麼保命的東西也不稀奇。

現在想想，他那個手下述說的過程，聽起來更像是被電了。

這家夥一定是趁機扣了根電流棒在手裡！

對，一定是這樣！

思緒突然被理順，程昊再度得意起來，他甚至想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白笙對自己的情況很清楚，做為一個普通人他已經沒法正常活下去了，所以才會用這些上不了台麵的小手段希望加入特事辦，這樣他還可能有一線生機。

起碼那裡的無責底薪和免費醫療就足夠令人心動了。

但……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特事辦裡無論是天賦者還是普通人，每天都在以一個恐怖的數字折損著。

他以為這是獲得新生的唯一希望，卻不知道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和那樣破敗的身體進到這裡，麵對的將會是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恐怖場景。

這分明是另一個噩夢深淵，足夠將他從精神到肉.體徹底摧毀！

程昊似乎找到了一個新的折磨人的好辦法，甚至沒忍住哼笑出聲，對上男人深沉的目光微微收斂，輕咳一聲道，“仲叔，我覺得你倒不如讓他加入。”

“為什麼。”顧仲元終於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沒錯過那明晃晃的惡意。

“他既然有些特殊能力，想來總歸能為特事辦和整個人類社會做貢獻的，咱們這兒的危險普通人又不是不知道，沒兩把刷子哪裡敢來自薦。”程昊微微垂眼，避開男人探索的目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再說了，也是他自己想要加入的，成年人了總歸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相關風險他肯定提前都了解過了，但還是來了，這不值得感動嗎？這種精神難道不值得鼓勵嗎？”

顧仲元神色微嘲，這樣略帶正能量的話從這個人嘴裡說出來，聽著還真是彆扭。

“仲叔您想啊，萬一他真的有能力，那就多了一個幫手，現在這個局勢，每一份力量都是非常重要的。而如果他是騙子，那不是更好？”程昊說著說著，住了口，偷覷了一眼男人的神色，還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不確定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話。

“繼續。”顧仲元換了個姿勢，冷聲道。

程昊不敢耽擱，快速道，“如果他是裝的，隻是眼紅特事辦的那些優厚待遇，每年不就有不少這樣的人嗎？正好給他們一個警醒，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在這渾水摸魚的。有這麼一個例子，不是省事很多？”

顧仲元單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冷聲道，“我知道了，沒什麼事就這樣吧。”

說完直接掛了通訊，半點麵子都沒給人留。

他再度撚起那株小草，指尖撫上它冰涼的葉片，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其實最開始他也是這麼打算的，由於危險度極高，所以天賦者們的待遇已經可以說是絕對淩駕於普通人之上了，即使有著喪命的風險，還是抵抗不了那些人對於成為人上人的渴望。

拒絕他們是保護他們，可似乎總有人看不清楚這個事實，倒不如借著這個機會敲打敲打，更何況還是合乎手續的。

他的指尖掐進草根裡，濺出一點綠色的汁液。

那個青年總給他一種違和的感覺，正好趁這機會弄弄清楚。

如果是真的……

說不定會給他們帶來一個巨大的驚喜。

更何況，他的身體和負債情況也都作為基礎資料被送達，不管怎麼說也就剩幾個月的壽命了，活一天少一天，就算有些小心思，也鬨不出什麼大亂子。

白笙奔波兩天終於睡了個踏實覺，被敲門聲叫醒的時候，難得生出了幾分賴床的心思。

等他收拾好出門，寧澤已經等了有一會了，高大冷峻的男人緩緩牽起一抹笑，朝人伸出了手，“我今早接到通知，你已經通過了審核，很高興我們能成為同事。”

白笙看著他伸出來的手掌有點不明所以，也伸手在他掌心拍了拍，驕矜地點了點頭。

寧澤笑著收回了手，轉身引著人去辦理手續，又提起那個讓他糾結一晚的問題，“所以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你說通過了就告訴我。”

白笙對上那雙閃爍著好奇又格外真誠的眼睛，平移著挪開視線，淡定道，“大概是天賦異稟？”

寧澤卡殼了，這是他意料之外的答案，畢竟白笙就長了一張不會騙人的臉，再配上那病弱的氣質，總讓人不忍心苛責。

“可是，你沒有覺醒……”寧澤乾巴巴道，這也太假了吧？

都不能給他一個稍微認真點的答案敷衍一下嗎？虧他還期待了大半天。

“咳咳……”白笙悶咳了兩聲，顯得越發虛弱了些，“畢竟……你應該也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也許是這病的後遺症吧……”

他一本正經地胡扯，偏偏眼神沉寂而落寞，硬生生讓寧澤產生了幾分負罪感。

他的基本情況早已被調查得清清楚楚，寧澤這樣的地位自然是可以知道內幕的，現在真的生出了幾分戳人痛處的後悔來。

“那什麼，這些手續很方便，後麵會有人給你詳細解釋的。”寧澤一秒進入工作狀態，強硬轉移話題道，“我們這裡有專門分配的公寓，還會派人去幫助你搬家，有什麼需求你直接和他提就好。”

說完，沒敢再看白笙一眼，急匆匆低頭走了。

白笙輕笑了聲，這人怪有意思的。

入職的手續的確不複雜，隻是將他的指紋血液等等基礎信息錄入，順便存檔了他的通訊器後台的內容，進行聯網封存，一般會給與高度保密，需要特殊的手續才能被查看。

一切就緒也不過花了半個小時，送上來一張信息表由他本人簽字確認，白笙一目十行地快速掃視，卻在經過一處時定在了那裡。

上麵寫著，“是否有犯罪史：曾因殺人未遂，被判二十年監禁，後因身體原因提前釋放。”